“爸用根铁链子套在她颈脖上,把她锁在猪栏里。小时候,直不知
,脸都有点泛青。她临走时,立起身来,还对那几个灌她酒狎客点着头说声对不起,脸上又浮起她那个十分僵硬、十分凄凉笑容来。
那天晚上,收拾妥当,临离开时,走进三楼洗手间去,开门,却赫然看见娟娟在里头,醉倒在地上,朝天卧着。她脸发灰,件黑缎子旗袍上,斑斑点点,洒满酒汁。洗面缸龙头开没关,水溢到地上来,浸得娟娟头长发湿淋淋。赶忙把她扶起来,脱下自己大衣裹在她身上。那晚,便把娟娟带回到寓所里去,那时还个人住在宁波西街。
替娟娟换洗番,服侍她睡到床上去,她却直昏醉不醒,两个肩膀犹自冷得打哆嗦。拿出条厚棉被来,盖到她身上,将被头拉起,塞到她下巴底下,盖得严严。突然发觉,有好多年没有做这种动作。从前五宝同睡房时候,半夜里常常起来替她盖被。五宝只有两杯酒量,出外陪酒,跑回来常常醉得人事不知。睡觉时候,酒性燥,便把被窝踢得精光。总是拿条被单把她紧紧裹起来。有时候她让华三那个老龟公打伤,晚上睡不安,夜还得起来好几次,劝她,她就从被窝里伸出她膀子来,摔到脸上,冷笑道:
“这是命,阿姐。”
她那雪白胳臂上印着排铜钱大焦火泡子,是华三那杆烟枪子烙。看她痛得厉害,总是躺在她身边,替她揉搓着,陪她到大天亮。摸摸娟娟额头,冰凉,直在冒冷汗,娟娟真醉狠,翻腾夜,睡得非常不安稳。
第二天,蒙蒙亮时候,娟娟就醒过来。她脸色很难看,睁着双炯炯眸子,她说她头痛得裂开。起来熬碗红糖姜汤,拿到床边去喂她。她坐起身来,替她披上件棉袄。她喝半便不喝,俯下头去,两手拼命在搓揉她太阳穴,她长头发披挂到前面来,把她脸遮住。半晌,她突然低着头说道:
“又梦见妈。”娟娟说话声音很奇怪,空空洞洞,不带尾音。
“她在哪里?”在她身边坐下来。
“不知道,”她抬起头来,摇动着头长发,“也许还在们苏澳乡下——她是个疯子。”
“哦——”伸出手去。替她拭去额上冒出来颗颗冷汗珠子。发觉娟娟眼睛也非常奇特,又深又黑,发怔时候,目光还是那惊慌,双眸子好像两只黑蝌蚪,径在乱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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