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无数碎屑掉进下面的桶中。
我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8点了。我脚步沉重地走出电梯门,内心却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根本没有走进过这个光芒万丈却又锋利无比的世界。我始终都是一个看客,观望着他们在水晶宫殿里的疯狂表演。
我走进《M.E》大门的时候,Kitty刚好从茶水间走出来。她手上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她喝了一口,在我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对我说:“在你辞职之前,我有必要让你弄清楚几件事情。”
在Kitty的指导下,我拿过Doris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之后,一字一句按照Kitty教的对着按下免
色的大灯,地面是满地的彩纸屑,还有各种扯出来铺在地上的电线。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可怕。
我回忆着脑海里Kitty精致妆容的脸,她被粉底修饰得完美无瑕的肌肤和烟熏的眼妆,她永远得体的穿着和优雅的谈吐。我很难想像她在宫洺的地毯上撒下一把瓜子壳的样子,或者在包里放进一张写着自己是一个婊子的打印稿。
我发现自己像是一个幼稚园的小孩子,站在一群戴着面具的巫师堆里。
我摸出电话,发了一条消息给简溪:“我好难过。我想辞职了。”过了会儿,又把这条短信转发给了顾里。
隔了会儿,电话在空旷的房间里震动起来(工作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被要求一定要用静音震动状态)。翻开电话,是顾里的来电。我接起来,刚说了声“喂”,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发了个消息给Kitty,说:“我想辞职。”过了三秒钟,Kitty的短信回了过来,只有简单的两个英文字母:OK。
我看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简溪还是没有回我的消息,我就起身准备走了。走到门口遇见Doris,她拍拍我的肩膀,和我说了再见。
我走出黑暗的展厅,窗外是南京西路逼人的奢华气息。无数高级轿车从面前开过去。那些从橱窗里发射出来的物质光芒,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这是上海最顶级的地段,也是上海最冷漠的区域。这里的人们内心都怀着剧烈的嫉妒和仇恨,这些浓烈而扎实的恨,是上帝扔在这个上海顶级区域里的一枚枚炸弹,没有人能够幸免,所有人都在持续不断的轰隆声里,血肉横飞,魂飞魄散。
Doris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灰色的特种纸,打开,看了看里面优雅而精美的致辞,笑了笑,随手放进了碎纸机里,然后按动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