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股强烈消毒药水气,将窗户打开,让外面新鲜空气吹进来,驱走些药味。在医院里,那些传染病隔离病房,病人断气抬走,清洁人员马上进去做清毒措施。前个月有位AIDS病人死在们医院里,那是们医院头宗病例,医院如临大敌,去病房消毒清洁人员戴上面罩穿扎得如同太空人般。大概消毒水用得特别多,股呛鼻药水气久久不散,走近那间病房远远便可闻到。
云哥实在高估,虽然在医院工作已有十年,经常出入生死场,然而面临生死大关,始终未能真正做到坦然以对。开始时候,曾在癌症病房服务过,目睹些末期病人垂死挣扎极端痛苦,不禁魂动神摇,回到家中,颗颤慄心久久未能安伏。常常晚上,个人悄悄走到巷口华山堂去做晚祷,跪在教堂里默默向上帝哭诉人间悲惨,告解内心无助与彷徨。然而职业要求与时间研磨却把训练成个硬起心肠肩挑病痛资优护理人员,终于怅然悟到,作为白衣天使,对于那些濒临死亡末期病人,最后责任,就是护送他们安然踏上那条不归路。“香提之家”义工大伟告诉,云哥走得很安详,他神志直是清醒。大伟说云哥是他照顾病人中,走得最干净个。确相信,在他生命最后刻,云哥不再感到孤独与寂寞。窗外阳光斜照在云哥空床上,在床边跪下来,倚着床沿开始祈祷,为云哥、为他,还有那些千千万万被这场瘟疫夺去生命亡魂念诵遍“圣母经”。
《中外文学》第三十卷第七期
二〇〇年十二月
注
本文原为梅家玲教授主编《永远白先勇》邀稿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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