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丹尼起经历过死亡,已不再惧畏,不再怕它。事实上已准备妥当,等待它随时来临。丹尼病逝后不到个月,自己开始发病。虽然此刻肉身在受着各种苦刑,有时疼痛起来,冷汗涔涔,需要注射吗啡止痛,但并不感到慌乱,心灵上反而进入片前所未有安宁。在生命最后刻,那曾经辈子啮噬着紧紧不放孤绝感,突然消逝。韶华,不再感到寂寞,这就是此刻心境。记得们年纪还很小时候,十二岁,你大概才八九岁吧,有天带你爬到们新店后山那条溪边去玩耍。那时刚下过,bao雨,溪流湍急,不小心脚下滑,坠入溪中,让急流冲走二十丈才被块大山石挡住。挣扎上岸,额头撞伤,血流满面。你跑过来,看到受伤狼狈,你脸惶恐,急得流泪。多少年后,你每次到学校来看,在你温煦笑容后面,总看到你从前那张幼稚脸上惶急神情。知道,你从小就直暗暗替担心。你接到这封信时,可能已离开人世,要让你知道,走得无憾,你不必为悲伤。你在医院工作那久,生死大关,经历已多,相信这次你必然也能坦然相对。你是有宗教信仰,那就请你替祈祷吧。
大伟进来,他替买晚餐来,是街上广东馆子馄饨面,就此搁笔。
云哥
九八八年四月廿九日
云哥六十九街这间公寓阁楼在五楼,东边窗户对街,站在窗边望下去,首先入眼便是人行道上相对两排梨树树顶上涌冒出来大顷白茫茫花海,那些密密匝匝白花开得如此繁盛,层叠着层,风吹,整片花海随着波动起来,落花纷飞,好像漫天撒着白纸屑。没料到,曼哈顿春天竟是如此骚动不安。三天前从台北匆匆赶到纽约,云哥已经走。“香提之家”义工大伟告诉,他是死在自己公寓里,这是他最后愿望。赶来纽约,原本希望能够看护云哥最后程。那也是个心愿,考上护专时候,就对云哥讲过:“你以后生病,可以当你护士。”那次他滑落到溪水中被石头撞伤事情记得很清楚。他蹲在地上满脸血污痛苦模样,直深深烙在心中,云哥是个受过伤人——那就是对他无法磨灭个印象。
云哥是大伯遗腹子,大伯母生下云哥后便改嫁到日本去。云哥过继到们家里来,其实是件十分勉强事。父亲倒是个无所谓人,他日夜忙着在贸易公司上班,根本顾不到家里事。母亲心胸狭窄,总把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