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东西,那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看上去,那东西的形状十分奇怪。他小心而又虔敬地双手拿着它,说这是他的小提琴,他的乐器。接着他开始用一种平静而庄严的声音对我说很多话,但我听不懂,只记住了我已熟知的用语——他是一个艺术家,他很有才华——还说他以后有朝一日会拉小提琴,我们最终都会变得富有,会获得巨大的幸福。泪水在他的眼里打转,顺着脸颊流淌。我深受触动。最后,他吻了一下小提琴,把它拿给我亲吻。他看出我想仔细看看它,就把我带到妈妈的床边,把小提琴放在我手里;但我看见他害怕得全身发抖,怕我把它摔坏了。我双手拿起小提琴,碰了碰琴弦,琴弦发出微弱的声响。
“这是音乐!”我说,看了爸爸一眼。
“对,对,是音乐,”他重复道,欢快地搓着两手,“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真是个乖孩子!”不过,尽管有他的赞美和喜悦,我看到,他在担心自己的小提琴,我也害怕不已,我连忙把它还了回去。小提琴以同样的预防措施被放进盒子,盒子被锁上,放进箱子;而父亲,再次抚摸我的头,许诺只要我像现在这样聪明、善良、听话,就给我看小提琴。就这样,小提琴驱散了我们共同的忧伤。只是到了晚上,父亲出门时,轻声对我说,要我记住他昨天对我说的话。
就这样,我在我们的角隅里长大,渐渐地,我的爱,不,应该说是激情,因为我不知道有什么强烈的词语能完全表达我对父亲不可抗拒的、对我来说令人痛苦的感情——甚至达到某种病态的易受刺激的状态。我只有一种乐趣——想着他,梦着他;只有一个心愿——去做一切能带给他哪怕最微小快乐的事。有多少次,我在楼梯上等他,常常冻得身上打战、发青,只为早一刻得知他回来了,快点看他一眼。当他对我稍加爱抚时,我就高兴得像疯了一样。与此同时我又常常感到切身的痛苦,因为我是那样固执地冷淡我可怜的妈妈。有时候,望着她,我会因为愁烦和怜悯而痛心疾首。在他们永恒的敌对中,我无法漠然视之,必须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必须站在哪个人的一边,结果我选了这个半疯之人的一边,只因为他在我眼里是那样可怜、卑屈,一开始就那样无法理解地震慑了我的幻想。可是,谁来评判呢?——有可能,我依恋他正是因为他非常古怪,甚至外表也是如此,不像妈妈那样严肃而又阴森森的,他几乎是个疯子,他身上常常表现出某种扭捏作态,某种小孩子的习气,而最终是因为,与妈妈相比,我更不怕他,甚至更不尊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