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一定要他出去,他在这里,我玩都玩不痛快。”
“算了罢,你先生在这里并不碍事啊。”
“不,不,我要他出去。出去啊,听到没有,你替我快点走——”
湿雾像一面面沾了露水的蛛网,一层又一层地罩到了吕仲卿的脸上。吕仲卿的双手往裤袋里愈插愈深,手掌心流出来的汗水,沁湿了他的裤袋。新生戏院最后一场戏散了,一大群人拥到街心,向四面散去。霉红色的水雾裹住了他们的头部,吕仲卿看见有几个穿着艳色旗袍的身躯在雾影里晃动着。他不自主地往灯柱后面退去,将额头紧紧的抵在铁柱上。他的心开始像擂鼓一般,一下一下沉重地敲了起来。那股奇怪的欲望在他胸中,愈翻愈急,慢慢升高胀大,他又觉得有人从他的裤袋中把他的手往外拉扯了。“玫宝——”他咽呜地低喊着,他耳朵里仿佛响着玫宝尖叫的声音:“下流!下流——”
暖雾如同千千万万只软绵绵的小手指,不停地在吕仲卿的头发上、颈子上轻轻撩拨着。笃、笃、笃,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朝灯柱这边走了过来。吕仲卿紧握着拳,手指甲抠进了掌心,一阵刺痛钻入他的心房,他咬着牙齿,下巴颏不停地抖动着。雾里现出了一个紫色的身影,朝他愈逼愈近。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昏眩,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缕极细微、极熟悉的声音,邪邪地召唤他道:“你摸摸看——你摸摸看!”那个穿着紫缎旗袍的身躯从他身旁摇曳着走了过去,高跟鞋沉笃地踏在水泥地上
十靠边的人了,就没做出过一件叫人看着爽眼的事情来。整天只会跟着人穷磨,你为什么不学别人的先生,自己出去逛逛街,看场电影去呀?”
三个女人笑成了一团,有一个喘着气叫道:
“玫宝呀,你真要不得,把你先生说成那个样子,我觉得你先生怪好玩的。”
吕仲卿感到头有点晕,眼睛迷迷濛濛的,整个客厅都浮在一圈粉红色的光晕中一般。他趔趔趄趄退到了卧房中。里面几个太太的小女孩子正在学跳水手舞,收音机里播着普里斯莱唱的《不要那样残忍》,声音颤抖而急切。几个女孩子看见吕仲卿闯了进来,都发出了一声尖叫,一窝蜂撞进吕仲卿的怀里,把他推出房门叫道:
“吕伯伯不要来捣蛋,吕伯伯快点出去。”
吕仲卿跌撞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乖乖,吕伯伯想问你们要不要吃点心,吕伯伯想——”
外面玫宝拍着桌子大叫道:
“你不要去搅她们好不好?你为什么不出去,要死赖在家里呢!”
“玫宝,别去管你先生,让我们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