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还记得吗?”
宋老师抿动着嘴角,交错双腿在宽大卡其裤管里抖动起来;抖动时缓时剧,突然,宋老师睁大眼,
使更加窘迫;额头冒出汗珠,就在伸手到裤袋里掏手帕时候,宋老师突然开始说话:
“音响这玩意儿最怕脏。空气不流通、潮湿、灰尘……都不行,还有蟑螂,蟑螂最糟糕,下蛋哪——蟑螂蛋你知道吧?三天不暖暖机子蟑螂就来。讨厌啊!插头、插座、接头统统要清干净,要勤快,用酒精擦。用纯酒精,西药房有卖你知道吧,去渍油不好,用纯酒精。”串话连着说完,宋老师觑眼,然后抽走手上手帕,在他脸上抹几下,又沉默下来。
“老师音响怎没装喇叭箱呢?”顺着宋老师打开话匣子往下问道。
“房间太小,太小。开窗户也不对,要用水泥给封掉。买喇叭没有用,再好也没有用,听不到‘音场’。‘音场’出不来,你知道吧,还是耳机好,耳机好。”说到喇叭箱,宋老师陡然地又激动起来,使觉得自己找错话题。
“问别事。”宋琪附耳过来悄声说道,“爸讲到音响就没完没。”
“宋老师还记得吗?”
讲完这句话立刻便后悔。低下头来,看着录音带在随身听里平稳地转动着,又录下大段空白沉默。宋老师皱皱眉头,额头上,眼角和颧骨上细纹都往眉心挤去。
“你上礼拜那场去听,弹得不好。不好。萧邦不是那样子弹你知道吧?要再沉,再沉点,不能娘娘腔你知道吧?报纸看,这个记者说得对,你看看,不是那样子弹啦——糟糕透。”
宋老师说着就从台架旁缝隙中抽出张去年旧报纸,用手指指着篇乐评叫自己看;看见那是位同事写评论,报导地点在美国芝加哥。
低头看报纸时候,宋琪说要去泡壶茶来。宋琪走之后,把报纸塞回原先地方,宋老师盘坐到圆形沙发凳上,双手垂在膝盖前方,闭着双眼,看起来像是个沉思中白眉罗汉。录音带平稳地向前卷动着,过去声音和现在沉默起重叠成空白滋滋声。从书房木窗格望出去,大门旁那丛圣诞红似乎比刚才又长高些,麻雀已经不见,门板上树影持续摇曳着。围墙后面冒出来高楼遮去远方风景,忽然间,对这个房间和窗景都陌生起来。抬起头来望着陷入沉思宋老师,宋琪清洗茶具碰撞声从厨房那头传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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