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明显,我的肚子里有另一颗心脏在跳动,和我胸膛里的心跳不一样,但同时,我一天天地看到我母亲越来越憔悴衰竭,这让我很心痛。我们走在路上,为了不让自己走丢,她一直都拉着我,就像我小时候拉着她的手一样,她对我的依赖让我很感动。她变得越来越脆弱和惊恐,我能安慰她,照顾她,这让我觉得自豪。
刚开始,她和之前一样古怪难缠。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非常蛮横地拒绝。她觉得,她离了我什么都行。看医生?她想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她也想自己一个人去。治疗?她也想自己来。她嘟囔着说:“我什么都不需要,你走吧,你在我跟前,尽给我添乱,让我心烦。”但是,假如我晚到一分钟,她也会发火(“如果有事儿,你就不要跟我说你会来”)。我没有马上把她需要的东西拿给她,她也会骂我,或者她会一瘸一拐自己去拿,说我比睡美人还昏沉,她比我更有活力(“在那里,那里!你脑子在想什么呢!莱农,你心不在这儿,我要等着你,黄花菜都凉了”);我跟医生和护士客气,她也会狠狠地批评了我。她咬牙切齿地说:“这些烂人,你不啐到他们脸上,他们才不会管你呢,他们只会照顾那些让他们屁滚尿流的人。”但她内心还是在发生变化,她常常为自己的激动感到害怕,她走路时,好像会担心脚下的地板会裂开。有一次,看到镜中的自己,她感觉很惊异——她现在经常照镜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她用一种有些尴尬的语气问我:“你记不记得我年轻时的样子?”然后她强迫我——用之前那种很,bao戾的方式,让我向她保证,我不会让她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不会让她一个人死在病床上。她说这话时,眼睛里充满泪水,就好像这两件事有必然联系一样。
尤其让我担心的是,她很容易激动,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我提到黛黛时,她会感动,假如她想到我父亲没干净袜子穿,也会很激动。她谈到埃莉莎现在要照顾小孩,她看着我越来越大的肚子,她想到了以前,我们城区房子周围的那些田野,也会感动得无法自已。总之,生病了之后,她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她不再那么易怒,但她变得很任性,经常难过得满眼泪水。有一天下午,她忽然大哭起来,因为她想起了奥利维耶罗老师,她以前一直那么讨厌我的这位老师。“你记不记得?”她说,“为了让你参加升中学考试,她坚持了多久?”她的眼泪简直止不住。“妈,”我对她说,“你平静一下,这有什么好哭的?”她为一些很小的事情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