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左臂下,还压着具看不见脸尸体,穿着真武军铠甲,她不敢休息,如行尸走肉般,继续用麻木双手往下刨着冰雪。
她渊儿,究竟在什地方?
炙热泪水淌下冰冷下巴,砸落地面,融化透明冰晶。
又具陌生尸体被挖掘出来,在他身旁,又发现具穿夏军铠甲尸体。
她不敢就这走开,每个没有看见脸尸体,都承载着她所有希望,是她如今还能强撑着行走力量源泉。
不愿意死。
帐外人声渐渐停,应是酒温好,众人都回营地喝酒暖身。
她在夜色中仓促抹掉眼泪,起身下床,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空荡荡雪原上散落着大量搜寻用木棍,她随手捡根起来,向着还没搜救过区域走去。
下,又下。
她为什要说:“记不清——欠你太多。”
她记得他最后面,夜幕之下,大雪漫天。他听闻她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卑劣回答,在洁白夜雪中回头,露出意气风发、毫不气馁笑容。
她很后悔。
很后悔。
原来被留下来人,会这样痛。
她拼命挖,拼命挖,每分都是在和阎王争分夺秒。
他们都说,雪崩之后半个时辰就没有活口,可是她不信,他并非常人,他能扛鼎,身上又有狐胡秘宝,千军之中他都冲杀过,难道还会被这小小雪花压断呼吸?
她不能信,不愿信,不敢信,夜雪下回头笑,就是他们之间最后面。
她像是正在坠落,这深渊太深,太暗,太冷,总也坠不到底,像要将她撕裂哀怆和悲怮克制到极致,冲出她喉咙,化为刺目鲜血,淅淅沥沥地落在惨白雪地上。
她边咳,边挖,裙上,雪上,尸首上,全是自己
木棍深深探入雪地,又次无功而返,她继续前行步,再次探入木棍——
有什东西,挡住木棍继续深入。
她忙不迭跪下挖掘,失去知觉十指不断刨着冰雪。
新鲜血又次染红指尖纱布,她十指早已血迹斑斑,她视若未见,失魂般,痴痴地挖着上松下硬雪地。
终于,她挖开挡在男子脸部冰雪,那是张陌生脸,不是她渊儿。
如果他能回来,她再也不会说那些让他心痛话。
如果他能回来,她再也不会因为他人目光将他推开。
如果他能回来,她定会想尽办法活下去,和他起活下去。
她已经同世上最好人结过发,同过心,再也做不到无牵无挂,无怨无悔地离开。
她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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