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边可有法子想?——便是钞写,月二三十块钱也可以。……。"
很诧异,还不料他竟肯这样迁就,时说不出话来。
"……,还得活几天……。"
"那边去看看,定竭力去设法罢。"
这是当日口承当答话,后来常常自己听见,眼前也同时浮出连殳相貌,而且吞吞吐吐地说道"还得活几天"。到这些时,便设法向各处推荐番;但有什效验呢,事少人多,结果是别人给几句抱歉话,就给他几句抱歉信。到学期将完时候,那情形就更加坏起来。那地方几个绅士所办《学理周报》上,竟开始攻击,自然是决不指名,但措辞很巧妙,使人见就觉得是在挑剔学潮〔10〕,连推荐连殳事,也算是呼朋引类。
因为那时太过于感情用事……。
"你现在对于意见,就是先前对于她意见。然而那时意见,其实也不对。便是自己,从略知世事起,就确逐渐和她疏远起来……。"
他沉默,指间夹着烟卷,低头,想着。灯火在微微地发抖。
"呵,人要使死后没有个人为他哭,是不容易事呵。"
他自言自语似说;略略停,便仰起脸来向道,"想来你也无法可想。也还得赶紧寻点事情做……。"
只好动不动,除上课之外,便关起门来躲着,有时连烟卷烟钻出窗隙去,也怕犯挑剔学潮嫌疑。连殳事,自然更是无从说起。这样地直到深冬。
下天雪,到夜还没有止,屋外切静极,静到要听出静声音来。在小小灯火光中,闭目枯坐,如见雪花片片飘
"你再没有可托朋友?"这时正是无法可想,连自己。
"那倒大概还有几个,可是他们境遇都和差不多……。"
辞别连殳出门时候,圆月已经升在中天,是极静夜。
四
山阳教育事业状况很不佳。到校两月,得不到文薪水,只得连烟卷也节省起来。但是学校里人们,虽是月薪十五六元小职员,也没有个不是乐天知命,仗着逐渐打熬成功铜筋铁骨,面黄肌瘦地从早办公直到夜,其间看见名位较高人物,还得恭恭敬敬地站起,实在都是不必"衣食足而知礼节"〔8〕人民。每看见这情状,不知怎总记起连殳临别托付话来。他那时生计更其不堪,窘相时时显露,看去似乎已没有往时深沉,知道就要动身,深夜来访,迟疑许久,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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