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师傅不说话,只是喝着酒酿。
后生说,父亲老早时也吃得好,般东西不落肚。可困难时期辰光,吃碗猪油,把嘴巴给吃坏。
齐师傅说,猪油怎会吃坏嘴巴?
后生说,父亲去乡下,看见别人拿猪膘熬油,站在边上看。熬油人死坏,问父亲,猪油香吗?父亲说香。那人问,想吃吗?父亲说想吃,那人说,如果你能喝下海碗,就把这锅熬出猪油都送给你。父亲应,那个人就拿出个大海碗,舀满。油太烫,喝不。等冷,碗猪油上结起白花。父亲就将那海碗猪油喝下。喝光,他拎着那锅猪油回家。半夜里,个翻身全吐,整个房间都是酸酸猪油味道。从那天起,父亲嘴巴就坏,吃什都不香。
齐师傅终于将酒酿喝光,热烫烫酒酿落肚,身体也暖和起来。齐师傅付毛钱,慢吞吞起身。
走着,也不晓得走多久,齐师傅听到阵叮当声,扭头看,是个酒酿担子。酒酿担子上挂着串铜板,走路时,担子起落,铜板就撞在起,叮叮当当地响。卖酒酿是个后生。后生眉清目秀,穿件藏青对襟布衫,腰上围着条白色围裙,清清爽爽,像个教书先生般。齐师傅看见酒酿担子,突然想起今天忘记去兴国饭店吃顿,便招手说,后生倌,你过来。
卖酒酿后生晃着担子过来。
齐师傅问,这白酒酿多少钱盏?
后生答,白酒酿五分盏,加个蛋,就再加五分角子。
齐师傅说,要碗,加蛋。
齐师傅说,你叫什名字?
后生说,叫阿毛。
齐师傅说,你父亲疼爱你,给你出这个名字。阿狗阿猫最好养。
后生说,不是阿猫阿狗猫,是毛主席毛。
齐师傅没理睬他,只顾往前走。就这样路走到南门河边
后生应,歇下担子。他从担子上取下小马扎,让齐师傅坐,自己弯身将担中煤油炉点亮煮酒酿。酒酿煮好,将颗蛋打进,用筷子搅动。很快,酒酿里便搅出丝丝蛋花来。
齐师傅坐在马扎上,将盛酒酿碗盏捧在手中慢慢地喝。
后生说,认得你。
齐师傅说,你怎会认得?
后生说,你就是兴国饭店里吃光面那个人。当年父亲带去吃面,见过你吃面场景,那多人吃光面,就你吃得最有滋味,倒像那是世上最美味东西。可吃来吃去,嘴里只是股酱油味。父亲告诉,你常年在兴国饭店吃顶好下饭,所以你嘴巴里都是好味道,你根根地吸,就是把以前嘴巴里好味道都沾到那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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