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耷脑的吴师傅竟还有这样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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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配工作之前,秋林忖破脑袋也忖不到自己会到南货店去当一名小伙计。秋林顶想去的地方是工厂。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站在机床边,做一颗g,m的螺丝钉,多少人馋痨。可临到毕业分配工作,秋林家里却出了场风波,让他也受了牵连。
秋林姆妈说,我去探监时,你的父亲见了我,一直说对不起,一说,就出眼泪。我也想不通,你父亲一世都是谨慎细意的人,怎么会到了这境地?“文化大g,m”,那是时代潮流,他怎么会晓得站哪一边?他本是不想去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可他在单位上班,手底有些文笔,那些人自然选他写战斗檄文,写大字报,他敢不写吗?“w.g”了,这派打倒那派,“w.g”结束了,那一派又打倒这一派,你父亲夹在中间,就是块夹心饼干。他被叫去审查,胆子那么小的人,此时却硬得像块石头,从来不说推板[1]的事情,只是说让我们放心,他很快就会回家。即便现在坐了牢监,也总说牢监里好,吃饭困觉都准时,脸上水色都好看了。我却不信,牢监饭哪有好吃的?可他从来都说好话,不让我担心。唯独说起你时,他才会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秋林记得清爽,父亲出事那天,一家人等他吃夜饭,只等到天黑都不见人。后来,才晓得他被关押审查了。父亲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一只出气窗比个面盆大不了多少。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叠稿纸,一支钢笔,让他交代问题。
父亲在小黑屋里关了一个礼拜。每天,母亲都把饭菜做好,让秋林送去。秋林每次去,父亲总是笑眯眯的,丝毫看不出他在这里受苦。父亲摸秋林的头,语气平淡,回去跟你姆妈说,这里很好,不会有事情的,让她放心。
最后一日,正巧是端午节。父亲爱喝酒,母亲就让秋林给他带了半瓶绍兴黄酒。父亲见了秋林,让他陪着坐了一会儿。父亲倒了一杯酒,递给秋林。秋林从没喝过酒,一仰头下去,喉咙口冒火,大声咳嗽起来。父亲在旁,看着秋林咳嗽,一声不响。秋林发现,那一刻,父亲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
临走时,父亲拿出一个小纸条,偷偷摸摸塞进酒瓶,用盖子盖好。
秋林走到门口,父亲突然叫了他一声。房子里光线暗,秋林看不清楚父亲的样子,只听黑暗中传来父亲干巴巴的声音,秋林,要记牢,从今朝起,侬就是大人了。
秋林回家,将酒瓶交给母亲。母亲看了酒瓶里的纸条,只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秋林不晓得那酒瓶里的纸条上写了什么。没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