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眉间尺肿着眼眶,头也不回跨出门外,穿着青衣,背着青剑,迈开大步,径奔城中时候,东方还没有露出阳光。杉树林每片叶尖,都挂着露珠,其中隐藏着夜气。但是,待到走到树林那头,露珠里却闪出各样光辉,渐渐幻成晓色。远望前面,便依稀看见灰黑色城墙和雉堞(6)。
和挑葱卖菜同混入城里,街市上已经很热闹。男人们排排呆站着;女人们也时时从门里探出头来。她们大半也肿着眼眶;蓬着头;黄黄脸,连脂粉也不及涂抹。
眉间尺预觉到将有巨变降临,他们便都是焦躁而忍耐地等候着这巨变。
他径自向前走;个孩子突然跑过来,几乎碰着他背上剑尖,使他吓出身汗。转出北方,离王宫不远,人们就挤得密密层层,都伸着脖子。人丛中还有女人和孩子哭嚷声音。他怕那看不见雄剑伤人,不敢挤进去;然而人们却又在背后拥上来。他只得宛转地退避;面前只看见人们背脊和伸长脖子。
忽然,前面人们都陆续跪倒;远远地有两匹马并着跑过来。此后是拿着木棍,戈,刀,弓弩,旌旗武人,走得满路黄尘滚滚。又来辆四匹马拉大车,上面坐着队人,有打钟击鼓,有嘴上吹着不知道叫什名目劳什子(7)。此后又是车,里面人都穿画衣,不是老头子,便是矮胖子,个个满脸油汗。接着又是队拿刀枪剑戟骑士。跪着人们便都伏下去。这时眉间尺正看见辆黄盖大车驰来,正中坐着个画衣胖子,花白胡子,小脑袋;腰间还依稀看见佩着和他背上样青剑。
他不觉全身冷,但立刻又灼热起来,像是猛火焚烧着。他面伸手向肩头捏住剑柄,面提起脚,便从伏着人们脖子空处跨出去。
但他只走得五六步,就跌个倒栽葱,因为有人突然捏住他只脚。这跌又正压在个干瘪脸少年身上;他正怕剑尖伤他,吃惊地起来看时候,肋下就挨很重两拳。他也不暇计较,再望路上,不但黄盖车已经走过,连拥护骑士也过去大阵。
路旁切人们也都爬起来。干瘪脸少年却还扭住眉间尺衣领,不肯放手,说被他压坏贵重丹田(8),必须保险,倘若不到八十岁便死掉,就得抵命。闲人们又即刻围上来,呆看着,但谁也不开口;后来有人从旁笑骂几句,却全是附和干瘪脸少年。眉间尺遇到这样敌人,真是怒不得,笑不得,只觉得无聊,却又脱身不得。这样地经过煮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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