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星月和屋里松明随乎都骤然失光辉,惟有青光充塞宇内。那剑便溶在这青光中,看去好像无所有。眉间尺凝神细视,这才仿佛看见长五尺余,却并不见得怎样锋利,剑口反而有些浑圆,正如片韭叶。
“你从此要改变你优柔性情,用这剑报仇去!”他母亲说。
“已经改变优柔性情,要用这剑报仇去!”
“但愿如此。你穿青衣,背上这剑,衣剑色,谁也看不分明。衣服已经做在这里,明天就上你路去罢。不要记念!”她向床后破衣箱指,说。
眉间尺取出新衣,试去穿,长短正很合式。他便重行叠好,裹剑,放在枕边,沉静地躺下。他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优柔性情;他决心要并无心事般,倒头便睡,清晨醒来,毫不改变常态,从容地去寻他不共戴天仇雠。但他醒着。他翻来复去,总想坐起来。他听到他母亲失望轻轻长叹。他听到最初鸡鸣;他知道已交子时,自己是上十六岁。
来和他匹敌,或者超过他。’
“掉泪。
“‘你不要悲哀。这是无法逃避。眼泪决不能洗掉运命。可是早已有准备在这里!’他眼里忽然发出电火随光芒,将个剑匣放在膝上。‘这是雄剑。’他说。‘你收着。明天,只将这雌剑献给大王去。倘若去竟不回来呢,那是定不再在人间。你不是怀孕已经五六个月?不要悲哀;待生孩子,好好地抚养。到成人之后,你便交给他这雄剑,教他砍在大王颈子上,给报仇!’”
“那天父亲回来没有呢?”眉间尺赶紧问。
“没有回来!”她冷静地说。“四处打听,也杳无消息。后来听得人说,第个用血来饲你父亲自己炼成剑人,就是他自己——你父亲。还怕他鬼魂作怪,将他身首分埋在前门和后苑!”
二
眉间尺忽然全身都如烧着猛火,自己觉得每枝毛发上都仿佛闪出火星来。他双拳,在暗中捏得格格地作响。
他母亲站起,揭去床头木板,下床点松明,到门背后取过把锄,交给眉间尺道:“掘下去!”
眉间尺心跳着,但很沉静锄锄轻轻地掘下去。掘出来都是黄土,约到五尺多深,土色有些不同,随乎是烂掉材木。
“看罢!要小心!”他母亲说。
眉间尺伏在掘开洞穴旁边,伸手下去,谨慎小心地撮开烂树,待到指尖冷,有如触着冰雪时候,那纯青透明剑也出现。他看清剑靶,捏着,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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