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那间卧室只有这个入口。屋子大些,能放下两张床。爸妈在里面睡觉,几年前比利几个姐妹也挤在里面。大姐艾瑟尔已经离开家,另外三个姐妹都死掉,个得麻疹,个是百日咳,最后个死于白喉。他还有过个哥哥,在外公来这儿以前跟比利睡张床。他叫韦斯利,是在矿井下面被失控道车轧死,就是种带轮子运煤桶。
比利穿上衬衫。这件衬衫是他昨天上学穿过。今天是星期四,他每次都是星期日才换衬衫。不过,他有条新裤子,这是他头条长裤,是用厚厚防水棉布做,人们管那种厚斜纹布叫“鼹鼠皮”。这种裤子是进入男人世界象征,他很自豪地穿上裤子,享受织物带给他那种沉甸甸阳刚之感。他戴上厚厚皮带,穿上皮靴,这些都是从韦斯利那儿继承下来。穿戴整齐后,比利下楼。
底层大部分空间被客厅占据,不足两平方米,中间是张桌子,端有个壁炉,石头地面上铺自家编织地毯。爸爸正坐在桌边读份过期《每日邮报》,他鼻子又尖又长,鼻梁上架副眼镜。妈妈在沏茶。她把冒着热气水壶放下,吻吻比利额头,说:“生日过得怎样,小男子汉?”
比利没有回答。这个“小”字很伤人,因为他确实小,而“男子汉”这个词也让人痛苦,因为他还不算是个男人。他走进后面盥洗间,拿只铁皮钵子在水桶里舀点儿水,洗把脸,然后把水倒进浅浅石头水槽。盥洗间里架着只热水锅,下面是火炉,但只在星期六晚上洗澡时才用。
自来水据说马上就通,有矿工家里已经有。比利觉得这简直是个奇迹,你只要拧龙头就能接到杯清水,再也不用提着桶子去街上水塔接水。但室内水管还没有通到威廉姆斯家住威灵顿街。
比利回到客厅,在桌边坐下。妈妈把大杯加奶热茶放在他面前,里面已经放糖。她切两片厚厚自制面包,又从楼梯下面餐具室取出片厚油脂。比利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感谢上帝赐予这食物,阿门!”然后他喝点儿茶,把油脂涂在面包上。
爸爸那双淡蓝色大眼睛越过报纸看着他。“往面包上撒点儿盐,”他说,“在井底下你会出汗。”
比利父亲是名矿工代理人,受雇于南威尔士矿工联合会,这是英国最强大工人同盟——有机会他就会这说。他被人称作“戴同盟”。很多男人都叫“戴”,跟“死”[英文单词die,意思是死,发音接近d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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