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死时而
语不发比死还难堪，爸不是还有点呼吸
？他不由叫出来：“爸！爸！”爸连眼也不睁！“爸！你说句！”爸不语！他觉到许多地方对不住爸，他不应当看不起爸；爸要死，而他无从跟爸说他过错！爸真底是可爱。纪妈和虎爷主张给爸穿寿衣，以免死后倒动。他不肯，他不肯那样狠心拿活人当作死人待，爸还有气儿呢。可是他扭不过他们去，寿衣找出来，刚穿上褂子，爸已不再呼吸。他放声哭起来。妈死时候没使他这样伤心，并不是爸身分与智慧比妈高，不是；爸可爱，不管他是商人还是强盗。
怎办呢？他没主意，他想坐在爸身旁看着，看到永远；或是去睡觉。他不能去睡。他必须出主意，妈死时候有爸操持切；现在，爸也找
妈去，只剩下他自己。他知道这个，可是没办法。虎爷，虎爷是他老友，他要求虎爷。虎爷没放声哭，可是泪始终没干，头上出着冷汗。虎爷从十二岁就跟着爸。爸死，虎爷把以前委屈都想起来，况且以后他没家——牛家就是他家。
虎爷出主意，先到铺子取点钱，然后通知亲戚。天赐怕那群亲戚，但是没法不通知。对于取钱，他想多取些，这场丧事必须办得体面，像预定办寿那样体面，这才足以对得起爸，爸钱还给爸用。
虎爷清早就出去，先去取钱。只取来二百！他和铺子里打听明白：铺子有“账”：人家欠铺子，铺子也欠人家，作买卖本是种活动周转。爸死，欠人家债得还，而账本上人家欠铺子未必能要进来。这翻身，两个铺子所有货、钱，未必够还债。源成是倒，存钱已连根烂，而且没地方再周转去。两个买卖都得倒。天赐傻，他不懂买卖，他以为买卖就是平地挖钱。怎他也没想到买卖会要倒。他更觉得爸不应死，可是已经死！他想到云社那群朋友，他们必定有主意，他至少还有两所房屋。房子可以不要，爸丧事必须办得风光，只有这个可以补上点孝心，等爸入土不就太晚？他嘱咐虎爷去请亲友，也请几位云社人，主要是狄文善。他似乎很有把握，有云社朋友来，亲戚们便不敢闹，朋友们是随便可以见知县。朋友们来必定会指着两所房弄些钱来，他必须为父亲花两千。
虎爷跑天。晚间，天赐希望来几个人；没个人影。第二天，铺子来几个人，慌忙着又走，只留下两个学徒帮忙。天赐等着近亲来到好入殓；没个人影。寿木是早已预备下，爸自己看木料。没人来，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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