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得很慢很美。扇子之类小零碎,在云城不易买到古式,二爷有时送给他点小玩艺,有时卖给他。卖给他,并不当时要钱,也不说价,二爷不是商人:“先拿着用吧;这把扇子还是祖父在杭州作官时买,画得好,写也不坏。扇股可别用汗沤,这是斑竹,可不同普通竹子,把花纹沤黑可糟!”二爷是真朋友,什都教给他;为他,二爷赔好多钱。生活也确是有趣味,什都作,而作不伤神;什都谈,谈得很雅。他们同到城北去垂钓——绝不能说钓鱼——二爷鱼竿值三十多块钱,二爷说!钓着鱼与否全没关系,为是养神。天赐真觉得必须养神,不趁着年轻力壮养神,什时候才养呢?二爷鱼虫是在磁罐里养过个多月,用湿细草纸盖着,通红,像条条珊瑚枝。钓半天,二人才钓上寸多长对小“柳叶”,可是有多少诗意呢!
天赐也到二爷家中去。二爷姐姐比二爷大着两岁,是个才女,会画工笔牡丹,会绣花,会吹箫。二爷母亲很喜爱天赐。去过两趟,老太太就许他见见才女。才女出来周旋两句就进去,可是天赐以为是见仙女。才女叫文瑛,长长脸,稳重,细弱;两道长细眉,黑而且弯。穿得随便而大雅。文瑛是她父亲在广州作官时生,父亲死在任上,她会讲广州话!狄老夫人顺口答音把天赐家中情形都探去,(没问,是顺口答音探。)而后二爷透点更秘密表示,假如这三位才子跃为家……天赐落在种似恋非恋境界里,又想起来“与小姐有度姻缘”。可是没法叫她知道;她不常见他,偶尔给他两声箫听听!他得作诗,“如此箫声疑梦里,桃花半在云间!”他哼唧着,摇着头,落在枕上两点养神泪,因为睡不着。
狄老夫人非常厚待他,有什不对地方也委婉说他,她说:“拿你当作亲儿子!”她告诉他说话要小心,举止要大方。帽子别着土,鞋底边得常刷点粉,衣服该怎折,茶要慢慢喝。“在这儿都可以随便,咱们这样交情;在别人家就得留点神,是不是?”她找补上。他很感激,他就怕人家笑话他是商人儿子。到别人家去,献上茶,他干脆不喝;渴就渴,不能失仪!在狄家他稍微随便些,既然狄老夫人对他那亲热。有时候狄家来客,他可以不走,而躲在二爷屋中去。文瑛会在这种时节给他端小碗八宝粥,或是莲子羹来。“怕老妈子手脏,自己给你端来。”她把碗放下,稍微立会儿,大方而有意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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