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可是也怕遇上谁,牛老太太总不听这套,早就预备好抱龙丸,捻金,救急散,七珍丹,丸散膏丹,应俱全。病就灌!对什她都有办法,天赐唯抵抗是不抵抗,自己翻白眼比有声有色示威强多。养孩子乐趣是在发挥大人才干;孩子得明白这个,不然便是找不自在。
天赐认命。天到晚,吃睡,睡吃;睡不着时候翻翻白眼。吃吃自己拳头,踢踢腿,他满不敢希望。这来,他反倒胖,这是多体面呢!不止于体面呀,老太太还叫他“胖乖子”呢!刀把儿在别人手里拿着,你顶好是吃得胖胖;人家要杀你呢,肉肉头头,也对得起人;人家要不杀你呢,你也怪体面。天赐教给们这个办法,他似乎是生而知之。
纪妈总算很尽心。但是为几块子工钱,把自己娃娃放在沙子口袋里,而来奶别人家孩子,到底不是——也不应该是——件得意事。她心中委屈无处去诉,只好有时候四顾无人,拿天赐出出气。比如给屁股蛋子两掌,或是尿湿而不立刻给换布……虽然都不是照例课程,不过三天两头有这次也够天赐受。自然,们无须为这个而悲观;可是生命便是个磨炼,恐怕也无可否认。
老刘妈本是可以和天赐没什关系,而且天赐也没故意和她套交情,可是她杀上前来。从牛老太太眼中看,老刘妈是不可多得人物;从别人眼中看,老刘妈纵有许多长处,可是仍不失为走狗。按照走狗分类法说,至少有两大类:类是为利益而加入狗阶级,类是为求精神安慰而自己安上尾巴。老刘妈属于第二类。在她年青时候,家中倒确是寒苦,非出来挣饭吃不可。到老年,家境已慢慢转过来,她有孙儿孙女,也有口饱饭吃。但是她不回去。偶尔回家次,她年所挣工钱全花在晚辈身上,给孙子带来城里玩具,给孙女买来小布人,给儿媳妇带来针头线脑,细齿木梳,和作鞋面零材料等等。大家都很尊敬她。大家还没尊敬完她,她向后转回城。没有牛太太,她心中就没主心骨。她得牺牲切舒服自在,以便得到精神上安慰。牛老太太厉害,这使刘妈惧怕,怕得心里怪痒痒,而后觉出点舒适痛快。有时候帮助太太去欺侮老爷,四虎子,或是门外作小买卖,更使她精神有所寄托——她虽然不是英雄,到底是英雄助手,很过瘾。她越上年纪,这股子劲越增高,好像唯恐旦死而没能完成走狗使命。她不是为金钱,而是为灵魂,她灵魂会汪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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