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孙小姐下,把垫坐小衣包拿出来,捡条半旧棉裤,盖在米袋上,算替米戴上防毒具,厉声道:“你坐罢!”孙小姐不要坐,但经不起汽车颠簸和大家劝告,便坐。斜对着孙小姐有位子坐是个年轻白净女人,带着孝,可是嘴唇和眼皮擦得红红,纤眉细眼小鼻子,五官平淡得像把热手巾擦脸就可以抹而去之,说起话来,扭头撅嘴。她本在看热闹,此时跟孙小姐攀谈,中苏州话,问孙小姐是不是上海来,骂内地人凶横,和他们没有理讲。她说她丈夫在浙江省z.府当科员,害病新死,她到桂林投奔夫兄去。她知道孙小姐有四个人同走,十分忻羡,自怨自怜说:“是孤苦零丁,路上只有个用人陪,没有你福气!”她还表示愿意同走到衡阳,有个照应。正讲得热闹,汽车停打早尖,客人大半下车吃早点。那女人不下车,打开提篮,强孙小姐吃她带米粉糕,赵方二人怕寡妇分糕为难也下车散步去。顾尔谦瞧他们下去,掏出半支香烟大吸。李梅亭四顾少人,对那寡妇道:“你那时候不应该讲你是寡妇单身旅行,路上坏人多,车子里耳目众多,听你话要起邪念。”那寡妇向李梅亭眼珠溜,嘴扯道:“先生真是好人!”那女人叫坐在她左边二十多岁男人道:“阿福,让这位先生坐。”这男人油头滑面,像浸油楷耙核,穿件青布大褂,跟女人并肩而坐,看不出是用人。现在他给女人揭破身份,又要让位子,骨朵着嘴只好站起来。李先生假客套下,便挨挨擦擦地坐下。孙小姐看不入眼,也下车去。到大家回车,汽车上路,李先生在咀嚼米糕,寡妇和阿福在吸香烟。鸿渐用英文对辛楣道:“你猜猜,这香烟是谁?”辛楣笑道:“什不知道!这人是个撒谎精,他那两罐烟到现在
还没抽完,真不相信。”鸿渐道:“他烟味难闻,现在三张跟同时抽,真受不,得戴防毒口罩。请你抽会烟斗罢,解解他烟毒。”
到南城,那寡妇主仆两人和他们五人住在个旅馆里。依李梅亭意思,孙小姐与寡妇同室,阿福独睡间。孙小姐口气里决不肯和那寡妇作伴,李梅亭却再三示意,余钱无多,旅馆费可省则省。寡妇也没请李梅亭批准,就主仆俩开个房间。大家看奇怪,李梅亭尤其义愤填胸,背后咕好阵:“男女有别,尊卑有分。”顾尔谦借到张当天报,看不上几行,直嚷:“不好!赵先生,李先生,不好!孙小姐。”原来日本人进攻长沙,形势危急得很。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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