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妈妈疼爱,看不上妹妹行为,又失去桐芳友情。不错,她解桐芳故意冷淡她,但是理智并不能够完全战胜感情。她是个女孩子,她需要恋爱或怜爱。她现在是住在冰窖里,到处都是凉,她受不。她有时候恨自己,为什不放开胆子,闯出北平。有时候,她也想到用结婚结束这冰窖里生活。但是,嫁给谁呢?想到结婚,她便也想到危险,因为结婚并不永远象吃鱼肝油精那有益无损。她在家,便感到冷气袭人;出去,又感到茫茫不知所归。浪漫吧,怕危险;老实吧,又无聊。她不知怎样才好。她时常发脾气,甚至于对桐芳发怒。但是,脾气越坏,大家就越不喜欢她,只落个自讨无趣。不发脾气吧,人们也并不就体贴她。她变成个有父母姐妹孤女。有时候,她还到什慈善团体去,听听说经,随缘礼拜。可是这也并没使她得到宁静与解脱。反之,在钟磬香烛空气里冷静会儿之后,她就更盼望得到点刺激,很象吃冷酒之后想喝热茶那样。无可如何,她只能偷偷落几个泪。
天冷起来。买不到煤。每天,街上总有许多冻死人。日本人把煤都运走,可是还要表示出他们善心来。他们发动冬季义赈游艺大会,以全部收入办理粥厂,好教该冻死人在息尚存时节感激日本人。在这意义之外,他们也就手儿又教北平人多消遣次;消遣便是麻醉。该冻死总要冻死,他们可是愿意看那些还不至于被冻死听到锣鼓,看到热闹,好把心灵冻上。对于这次义赈游艺,他们特别鼓励青年们加入,能唱要出来唱,能耍要出来耍;青年男女若注意到唱与耍,便自然忘什民族与国家。
蓝东阳与胖菊子亲自来请招弟小姐参加游艺。冠家人们马上感到兴奋,心都跳得很快。冠晓荷心跳着而故作镇定说:
"小姐,小姐!时机到,这回非唱它两出不可!"招弟立刻觉得嗓子有点发干,撒着娇儿说:"那不行啊!又有好几天没吊嗓子啦,词儿也不熟。上台?不能丢那个人去!还是溜冰吧!"
"丢人?什话!咱们冠家永远不作丢人事,小姐!谁嗓子也不是铁,都有个方便不方便。只要你肯上台,就是放个屁给他们听听,也得红!反正戏票是先派出去,咱们唱好,是他们造化;唱不好,活该!"晓荷兴奋得几乎忘文雅,目光四射道出他"不负责主义"真理。"是要唱回!"大赤包气派极大说:"学这多日子,花那多钱,不露露算怎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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