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打顿,就打顿;她能还手,就还给他几拳,或咬住他块肉;这都没有什可耻地方。小崔给她招来耻辱,也替她撑持耻辱。她褂子露着块肉,就露着块肉,没关系;小崔会,仿佛是,遮住那块肉,不许别人多看她眼。如今,她可须知道耻辱,须遮起她身体。她是寡妇,也就必须觉到自己是个寡妇。寡妇世界只是间小小黑暗牢房,她须自动把自己锁在那里面。
因此,她不单不敢抱怨长顺儿摆起灰沙阵,而且觉得从此可以不再寂寞。她愿意帮马老太太忙。长顺儿自然不肯教她白帮忙,他愿出二角钱,作为缝好身"军衣"报酬;针线由他供给,小崔太太没有谢绝这点报酬,也没有嫌少;她扑纳心去操作。这样,她可以不出门,而有点收入与工作,恰好足以表示出她是安分守己,不偷懒寡妇。
孙七,也是爱洁净人,没法忍受这样乌烟瘴气。他发脾气。"说长顺儿,这是怎回事?你老大不少,怎才学会撒土攘烟儿呀?这成什话呢,你看看,"他由耳中掏出小块泥饼来,"你看看,连耳朵里都可以种麦子啦!还腥臭啊!灰土散之后,可倒好,你又开小染房,花红柳绿挂这院子破布条!顶讨厌这湿渌渌东西碰脑袋!"
长顺确是老练多。搁在往日,他定要和孙七辩论个水落石出;他来看不起孙七,二来是年轻气壮,不惜为辩论而辩论作番舌战。今天,他可是闭住嘴,决定声不响。第,他须保守秘密,不能山嚷鬼叫宣布自己"特权";好家伙,要教别人都知道,自己千元不就动摇?第二,他以为自己已是兴家创业人,差不多可以与祁老人和李四爷立在块儿,怎好因并不住嘴而耽误工夫呢?孙七说闲话,由他说去吧;挣钱是最要紧事。是,他近来连打日本人事都不大关心,何况是孙七这点闲话呢。他沉住气,连看孙七眼也没看。反正,他知道,自己卖力气挣钱,养活外婆,总不是丢脸事;干吗辩论呢?可是,他越不出声,孙七就越没结没完。孙七喜欢拌嘴;假若长顺能和他粗着脖子红着筋乱吵阵,他或者可以把这场破布官司忘掉,而从争辩中得到点愉快。长顺语不发,对于他,是最惨酷报复。
幸而,马老太太与小崔太太,老少两位寡妇,出来给他道歉,他才鸣金收兵。
这样对付孙七,长顺暗中非常得意。他有自信心。他不单已经不是个只会背着留声机在小胡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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