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应当再象个避宿蜗牛似,老把头藏起去。是,他须活着;为自己,为家庭,为操守,他须活着,而且是堂堂正正,有说有笑,活着。他应当放宽心。不是象老二瑞丰那样没皮没脸宽心,而是用信仰与坚决充实自己,使自己象座不可摇动小山。他不应当再躲避,而反倒应该去看,去接触,切。他应当到冠家去,看他们到底腐烂到什程度。他应当去看小崔怎样被砍头。他应当去看日本人切,bao行与把戏。看过,他才能更清楚,更坚定,说不定也许不期而然狠下心,去参加抗战工作。人是历史,而不是梦,材料。他无须为钱先生忧虑什,而应当效法钱先生坚强与无忧无虑。
早饭依然是昨晚剩下饭熬粥,和烤窝窝头与老腌萝卜。可是,他吃得很香,很多。他不再因窝窝头而替老人们与孩子们难过,而以为男女老幼都理应受苦;只有受苦才能使大家更恨敌人,更爱国家。这是惩罚,也是鞭策。
吃过饭,他忙着去上班。出门,他遇上号两个日本人。他没低下头去,而昂首看着他们。他们,今天在他眼中,已经不是胜利者,而是炮灰。他知道他们早晚会被征调去,死在中国。
他挤上电车去。平日,挤电车是种苦刑;今天他却以为这是种锻炼。想起狱中那群永远站立囚犯,和钱先生瘸着腿奔走,他觉得他再不应为挤车而苦恼;为小事苦恼,会使人过度悲观。
这是星期六。下午两点他就可以离开公事房。他决定去看看下午三时在太庙大殿里举行华北文艺作家协会大会。他要看,他不再躲避。
太庙自从辟为公园,始终没有象中山公园那热闹过。它只有原来古柏大殿,而缺乏着别花木亭榭。北平人多数是喜欢热闹,而这里太幽静。现在,已是冬天,这里游人就更少。瑞宣来到,大门外虽然已经挂起五色旗与日本旗,并且贴上许多标语,可是里外都清锅冷灶,几乎看不到个人。他慢慢往园内走,把帽子拉到眉边,省得教熟人认出他来。
他看见老柏上有名灰鹤。两只,都在树顶上立着呢。他立定,呆呆看着它们。从前,他记得,他曾带着小顺儿,特意来看它们,可是没有看到。今天,无意中看到,他仿佛是被它们吸住,不能再动。据说,这里灰鹤是皇帝饲养着,在这里已有许多年代。瑞宣不晓得只鹤能活多少年,是否这两只曾经见过皇帝。他只觉得它们,在日本人占领北平之后,还在这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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