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霞虽然不大舒服,可是还极关心那个新腔。"怎样?有吗?"她问。
"先别打岔!快成!"
丁约翰拿着黄油。到冠宅去道喜。
大赤包计算番,自己已是"所长",是不是和个摆台平起平坐呢?及至看到黄油,她毫不迟疑和约翰握手。她崇拜黄油。她不会外国语,不大知道外国事,可是她常用黄油作形容词——"那个姑娘脸象黄油那润!"这样形容使她觉得自己颇知道外国事,而且仿佛是说着外国话!
约翰,在英国府住惯,晓得怎样称呼人。他口个"所长",把大赤包叫得心中直发痒。
老刘脸马上红过耳朵。丁约翰戳住他伤口。他有点武艺,有许多爱国心与傲气,可是并没有去打日本人!假若丁约翰是英国府奴才,他——刘棚匠——便是日本人奴才,因为北平是被日本人占据住。他和约翰并没有什区别!他还不出话来!
丁约翰往旁边挪步,想走开。
老刘也挪步,还挡着路。他想教约翰明白,他们两个根本不同,可是时找不到话,所以只好暂不放走约翰。
约翰见老刘答不出话来,知道自己占上风;于是,虽然明知老刘有武艺而仍愿意多说两句带棱刺话:"挡着干什?有本事去挡日本人坦克车呀!"
刘师傅本不愿打架,他知道自己手脚厉害,很容易打伤人。现在,羞恼成怒,他瞪眼。
晓荷见太太照旧喜欢约翰,便也拿出接待外宾客气与礼貌,倒好象约翰是国际联盟派来。见过礼以后,他开始以探听口气问:
"英国府那方面对上海战事怎样看呢?"
"中国是不会胜!"约翰极沉稳,
丁约翰不上当,急忙走开。他知道在言语上占上风,而又躲开老刘拳脚,才是完全胜利。
刘师傅气得什似,可是没追上前去;丁约翰既不敢打架,何必紧紧逼迫呢。
小文揣着手,动也不动立在屋檐下。他嘴中叼着根香烟;烟灰结成个长穗,点点往胸前落。他正给太太计划个新腔。他没注意丁刘二人为什吵嘴,正如同他没注意上海战事谁胜谁败。他专心志要给若霞创造个新腔儿。这新腔将使北平戏园茶社与票房都起些波动,给若霞招致更多荣誉,也给他自己脸上添增几次微笑。他心中没有中国,也没有日本。他只知道宇宙中须有美妙琴音与婉转歌调。
若霞有点伤风,没敢起床。
小文,在丁刘二人都走开之后,忽然灵机动,他急忙走进屋去,拿起胡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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