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上海呀!"约翰偷偷笑。"完啦!"说罢他似乎觉得已尽到责任,而想走开。
老刘可是又发问:"南京怎样呢?"
丁约翰皱皱眉,不高兴起来。"南京?管南京事干吗?"他说确是实话,他是属于英国府,管南京干吗。老刘发火。冲口而出,他问:"难道南京不是咱们国都?难道你不是中国人?"
丁约翰脸沉下来。他知道老刘质问是等于叫他洋奴。他不怕被呼为洋奴,刘师傅——个臭棚匠——可是没有叫他资格!"噢!不是中国人,你是,又怎样?并没有看见尊家打倒个日本人呀!"
,他已不敢再乐观。他是整天际在街面上人,他晓得打架和打仗都必有胜有败,"只要敢打,就是输也不算丢人。"根据这点道理,他怀疑南京是否还继续作战。他顶盼望继续作战,而且能在败中取胜;可是,盼望是盼望,事实是事实。二八那次,不是上海败就讲和吗?他对长顺说出他疑虑。
长顺把小学教科书找出来,指给小崔看:"看看这张南京图吧!你看看!这是雨花台,这是大江!哼,们要是守好,连个鸟儿也飞不进去!"
"南口,娘子关,倒都是险要呢,怎……"
长顺不等小崔说完,抢过来:"南京是南京!娘子关是娘子关!"他脸红起来,急得眼中含着点泪。他本来是低着声,怕教外婆听见,可是越说声音越大。他轻易不和人家争吵,所以争吵便非常认真;认真,他就忘记外婆。"长顺!"外婆声音。
他晓得外婆下句是什,所以没等她说出来便回到屋中去,等有机会再和小崔争辩。
六号刘师傅差点儿和丁约翰打起来。在平日,他们俩只点点头,不大过话;丁约翰以为自己是属于英国府与耶稣,所以看不起老刘;刘师傅晓得丁约翰是属于英国府与耶稣,所以更看不起他。今天,丁约翰刚由英国府回来,带回点黄油,打算给冠家送去——他已看见冠家门外红报子。在院中,他遇到刘师傅。虽然已有五六天没见面,他可是没准备和老刘过话。他只冷淡——也必定是傲慢——点下头。
刘师傅决定不理会假洋人傲慢,而想打听打听消息;他以为英国府消息必然很多而可靠。他递个和气,笑脸相迎问:
"刚回来?怎样啊?"
"什怎样?"丁约翰脸刮得很光,背挺得很直,颇象个机械化人似。
"上海!"刘师傅挪动下,挡住丁约翰去路;他确为上海事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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