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极缓步子似走似不走往前挪蹭。"遇上他地方,没有别车子,你看多别扭!他要坐车,没法不拉,他是日本兵啊!拉吧,有什法子呢?拉到雍和宫附近,以为这小子大概要逛庙。没猜对。他向旁边条很背静胡同指指,就进胡同,心里直发毛咕①,胡同里直仿佛连条狗也没有。走两步,回回头;走两步,回回头!好家伙,高丽棒子不是干过吗——在背静地方把拉车刀扎死,把车拉走!不能不留这点神!高丽棒子,晓得,都是日本人教出来。车上,现在可坐着个真正日本人!不留神?好,噗哧下儿,不就命归西吗!忽然,他出声。胡同两面没有个门。楞,他由车上跳下去。不明白他要干什。等他已经走出好几步去,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没给钱;进这条背静胡同大概就为是不给钱。楞会儿,打不定主意。这可只是会儿,听明白!把车轻轻放下,个箭步蹿出去,那小子就玩个嘴吃屎。早看明白,单打单,他不是对手;胳臂比他粗!不给钱,打出他日本屎来!他爬起来,也打。用日本话骂——懂得个巴嘎亚路。不出声,只管打;越打越打得好!什话呢,今个早上,成千上万学生满街去打降旗;小崔可是在这儿,赤手空拳,收拾个日本兵!心里能够不痛快吗?打着打着,出奇事。他说中国话,东北人!气更大,可是懒得再打。说不上来那时候心里是怎股子味儿,仿佛是恶心要吐,又仿佛是——说不上来!他告饶,把他当个屁似放!祁先生,问你句话,他怎会变成日本人呢?"
他们已走到护国寺残破界墙外,瑞宣决定往北走,北边清静。他半天没有回答出话来。直等到小崔催声"啊?"他才说:
"记得九八?"
小崔点点头。
"老辈东北人永远是中国人。在九八时候才十几岁,象你打那个兵,学是日本话,念是日本书,听是日本宣传,他怎能不变呢?没有人愿意作奴隶,可是,谁也架不住天天,成年论月,老听别人告诉你:你不是中国人!"
"真吗?"小崔吃惊问。"比方说,天天有人告诉,不是中国人,也会相信吗?"
"你不会!倒退几年,你就会!"
"祁先生!那现在咱们小学生,要是北平老属日本人管着话过个三年五载,也会变吗?"
瑞宣还没想到这层。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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