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心底,就连周遭人事,也随之崩塌翻转:以往看似可靠之人,大都变面目,难再托付;而绝未料及之人,却意外得靠,如崔豪三兄弟;当然,素来可信之人,如今也依然可信,如周长清。
他细想其中因由,发觉变并非人心,而是己念。以往看这人世,如江湖泛舟,只须自家撑好自家船,便能路安稳少危难。如今看来,人活于世,更似众人同走冰面,并非你自家小心,便能保无事。安危之间,有己因,有他因;有天灾,有人祸。有人暗裂薄冰,陷你于渊;亦有人急伸援手,救你于难。
因而,无须叹世态炎凉、人心难测。自家该尽心尽力处,仍当尽心尽力。至于他人,可疑与可信之间,只看人心明与暗。人心之明暗,则尽显于人之眼。心明则眼明,心暗则眼暗。欲辨清这明暗,则又需自家心眼清明。不被欲缚,不堕利昏,不为得失所困,不让杂绪扰心。此中功夫极深极
雍到小横桥,二十多里路。他赶到时,已是傍晚。他打问到武翘家,敲开门问,那家个妇人却说:武翘在太学中,逢着节假日才回得来。
他大为失望,再走不动,便又去附近寻家客店,要四个羊肉包子,喝碗细粉汤,便进到宿房,躺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次日清早醒来,他想城南太远,决意先去东水门外寻那个简庄问问。
然而,才出东水门,刚走到汴河湾,他便看到那个紫衣怪人朝着那只客船摇铃施法。当他凑近那只客船,却眼看到耿唯仰躺在只木箱上,已经死去,面目极其可怖……
二、管家
冯赛又驱马赶往薛尚书府。
听市易务孙孔目说,李弃东曾在薛尚书府里做过书吏,冯赛自己也曾替薛尚书说合过几桩交易,与那府里管家还算相识,不如再去薛尚书府打问打问。
独行暗夜长街,他心里时刻担忧虹桥那边,不知周长清、崔豪三兄弟第二步棋行得如何,自己却又不能前去扰局。成年以来,凡事他都亲自操持,极少倚靠他人。唯有李弃东跟自己后,见他行事比自己更谨细,才敢将些交易单独交给他去办。谁知竟落到这般地步。眼下,又不得不将这等要紧事,全然托付给周长清和崔豪兄弟三人。他心里始终难安,犹如闭着眼,由人牵上高崖行走。
不过,这不安之外,冯赛又隐隐觉得松脱些羁绊。
这几年在京城,顺风顺水,事事称手。人唤他牙绝,他虽不敢也不愿因此狂妄自傲,心里却难免生出些自得自许。经这场大劫,他才真正领会“世事无常,人力难凭”这八字,哪里再敢自矜自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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