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果然是京城大门户里贵家子,皮肤跟奶娃儿般呢,眉毛也生得这俊,这对眼睛最动人心,里头像是淹许多诗文,比春天里水塘还耐看……”王盅头回被外人这细看和赞叹,有些心悦,又有些窘,脸顿时涨红。阿枣又大笑起来:“还害羞羞,咯咯咯……让俺摸摸你脸……”说着伸出指头,摸向他眉毛、脸颊。王盅原要躲避,但看阿枣满眼爱悦、率然天真,便忍住羞赧,闭上眼,任她抚摸。脸上痒酥酥,如同春风拂冻土,暖阳催春草……他正在晕醉中,阿枣忽然收回手嚷起来:“娘嘞!日头已经照进来,都这早晚!俺得赶紧起来!去拜姑舅,行早礼。嫁过来头天就贪床,吃人笑俺是懒婆娘!”
她飞快穿好衣裳,到窗边铜镜前抓起梳子掠几把头发,飞快簪好。又跑到盥洗架前,见铜盆里没有水,急得直跺脚。转头看见桌上那只白瓷茶壶,忙过去揭开盖子瞧瞧,迅即将里头剩余茶水倒进铜盆,捞着茶水胡乱洗把脸,而后转头问王盅:“俺这模样瞧着成不?”王盅忙点点头,阿枣咧嘴笑,随即开门,快步出去。
她跑进堂屋,大声说:“阿公,起恁早?媳妇给您请安啦!您稍坐坐,俺这就去炊早饭。”王盅听到父亲只低应声,声气有些局促。阿枣却已脚步咚咚跑进厨房,厨房里旋即叮叮当当、砰砰啪啪地响起来,听着极有节律。
等王盅起来穿好衣裳出去时,阿枣已经端着木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朝他偷偷笑,将饭菜端进堂屋,摆到桌上,嘴里不住声说着:“昨晚剩些羊肉,俺拣几块齐整,蒸碗。想撒些胡荽,没寻见,若有些豉酱也好,也没寻见,只好剁些碎薤末;瓜菜剩得也不少,俺闻过,并没馊,和些豆面,熬锅瓜豆羹……”王盅进去瞧,四碗菜,盆羹,笼热馒头,虽算不得精致,却也齐齐整整,他心头不禁暖。自来这乡里,哥哥王盉两口儿另住,这家只有他父子两个,每日饭食都是他操办。他哪里会这些?只是胡乱糊口而已。嫂嫂不时端来些,他们才能吃顿中口饭菜。如今,这家里有阿枣,顿时便不样。
阿枣放好饭菜,扭头笑望向他:“洗面水已经舀好,搁在厨房门边。这家里没豉没酱,连醋也没有。厨房里有半坛子酒,已经酸,不中吃,正好拿来酿醋。俺去煮些热饭,和进去,拿泥封好,四十九日就能成好醋。这个月最宜造豉,俺见角上那间茅草屋空着,正好打整出来做荫房,浸二十石陈豆子,阴覆蒸曝几道,拿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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