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愣,随即大声答道:“耐得住!”
其实,他才七岁,连八岁会如何,都无从设想,更莫论二十年。师傅听后,笑笑,随即唤他起来,叫其他徒弟跪拜。
自那天起,周耐便跟着云戴学艺,也渐渐惯习这个新名字。
其实,即便拜师,父母欢喜到那个地步,周围匠人们尽都羡叹不已,见到他,再不敢视为孩童,话语神色间满是恭敬,周耐自己也甚是得意。但他心底里,多少都有些不以为然,直到见识云戴技艺,他才越来越敬服这位师傅。
云戴技艺精深到浑然无迹,随意锯凿,看着都极寻常,但再细瞧,那身形、手势、气力、分寸都恰到好处,多厘或少厘都嫌过。做出来构件,更像是天生便该如此般。到如今,周耐早已学到师傅全套本事,也见识许多等大匠,但心中真正折服,仍只有师傅人。
厅中把交椅上,令八个新徒弟个个上前行跪拜礼。头个仍是周耐,他爹喜得嘴唇直抖,几乎要哭出来,忙牵着他手,快步走进厅里,慌慌把他推到跪垫前。周耐这时也觉着无比肃敬,端端正正跪下来,恭恭敬敬连磕三个头,郑郑重重唤声“师傅”。
云戴温声笑语:“你既已是徒弟,便先给你取个名字,叫周耐。你可喜欢?”
周耐听愣,随即觉得这名字听着像是“周奶”,心里有些不乐意,却不敢言语,只点点头。
“你可知道为何给你取这个‘耐’字?”
周耐摇摇头。
师傅为人又极和淡随性,即便在徒弟面前,也是如此。他从不讲求师徒礼敬,曾说:“这‘敬’字哪里能强求?真敬,自然敬;不敬,又何必伪饰?何况,只求心安,你敬与不敬,与何增何减?”因而,他们师徒之间极畅快随性,这
“学艺道,最要紧便是这个‘耐’字。不管才分多高、心思多敏捷、手脚多灵便,若缺这个‘耐’字,都难有所成。你可知道这‘耐’字说是什?”
“知道!”他忙答道,“是能耐。”
“呵呵,答得也算不差。人得先能耐,而后才会有能耐。”
周耐听得糊涂,不由得皱起眉。
“能耐,是能耐得住。个人能耐得住多少辛苦烦难,便会有多少能耐。切耐中,最难耐是时日,最缺不得也是时日。譬如庭前那株梨子树,耐不过冬,便发不得芽;耐不过春,便开不得花;耐不过夏,便结不得果;耐不过秋,便成不得熟。看你,切具足,只缺个耐。跟学艺,你怕是得二十年才能出师自立,你可耐得住?”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