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用那法子果真奇妙,只需二十来天,堆鸡卵便成群喳喳叫小鸡,利钱能翻几倍。天底下哪里寻这等巧营生去?头回自己孵出二十多只小鸡,他乐得几乎要大哭,生下来二十多年,做人终于有用场。更妙是,他笨和慢,在孵鸡时竟成长处。这活计最考便是耐性。这个他最不缺,做贼时,同伙常让他把风,哪怕冬夜寒风里,他也能蹲便两个时辰。
那些笑他人见他赚银钱,都来跟他讨问。但金可送、银可送,营生不可送,这是他活命根本,哪里能轻易传给别人?他怕张用将这法子透露出去,瞅许多时日,并没见第二个做这营生,这才放心。
这孵鸡营生让他有银钱,能安生吃饭,敢躺平睡觉,更娶妻室。在他心里,张用如同上天派遣活命神仙般。昨天张用来找他,让他出力做件事。原本张用哪怕要他条臂膀,他也愿砍下来给他。可听那桩事,他心里顿时千百个
念之安与喜。
想到此,他不再犹豫,路上只要见到店肆摊铺、游商走贩,便过去打问。可直走到昨天那家酒肆前,丝影儿都没问到。他身心俱疲,立在路边,默默寻思其他法子。正在犯愁,昨天那个伙计从店里走出来,眼见到他,忙问:“这位客官,您还在打问典二爷事?”
“嗯。”于仙笛苦笑着点点头。
“昨天您走后,店里有个老常客,叫胡胖子。他说那天傍晚,瞧见典二爷在路上跟个妇人说话。”
“哦?什妇人?”
“胡胖子并不认得,只说那时他正巧走在典二爷后头,见有个妇人抱着个两三岁大孩儿,等在路边。典二爷过去时,那妇人上前拦住典二爷,叫声‘少东家’,典二爷见她似乎有些吃惊……”
“他们说什?”
“那妇人唤典二爷去河边说话,胡胖子便继续走,并没听见他们说什,只瞅见那妇人生得颇有些姿容……”
毛毬犹豫再三,还是打算替张用去做那桩事。
自从张用那里学到孵鸡卵法子后,他便罢手,没再做贼,心意去孵小鸡卖。起初人都笑他变成只母鸡,他却浑不介意。做贼能做到老?总得寻个收场。而且,他之所以做贼,是由于自小身子弱、手脚慢,其他营生都学不会,爹娘死后,再没依靠,才逼得去跟人学偷。可做贼才知道,贼尤其得眼尖、手快、腿脚利落。为偷些活命钱,他不知道挨过多少打。他也早已认命,想着自己生来便是个无用之人,能挨到哪天算哪天。谁知道老天竟给他指条生路,让他碰见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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