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不愿受仕禄拘困。十年前他父亲李诫亡故,天子下诏赐其子官位。李度几位兄长都已入仕,他却将这官位让给个堂弟,自己只在营造行里做个自在匠人。他痴迷于营造,常常立在桥头街心,看着楼宇殿阁,细品其间优劣,无论风雨,也不避车马。张用难得与人结友,和李度却见便相投。两人常在处,被人笑称为“李痴张癫”。
年初,那个工部宣主簿要编修《百工谱》,先说动李度,又求李度起来说服张用,被张用场胡闹撵走。之后张用便心扑进水运仪象台,这两个月再没见过李度。
朱克柔也是为《百工谱》去银器章家,清明那天失踪,银器章家人同天全都不见。而这之前,宣主簿就已经找不见人。那个泥炉匠江四,和银器章家使女阿翠竟有牵扯。这其间兜转瓜葛让张用极开心。
无事时,他最爱笑观这人世,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千头万绪,勾连缠绕。任何人、任何事都绝难孤立于外,这回连自己也牵连其中。
他虽爱老庄,却不愿做逃世之人,何况这人世之网,弥天漫地,你往哪里逃?即便陶渊明之桃花源,也是男女老幼群居之地。有群便有高低强弱之别,有别便有争,有争便有恩怨悲喜,哪里真能清静?除非人隐居于深山野岛,但那依然得饥求食、渴思水、困欲眠,哪里真有自由?若要真自在,除非自决,舍掉这性命。不过,为惜命而舍命,这又未免太可笑。好比人爱惜自己脚,怕走坏它,便密密包裹起来,步都舍不得走。这还不够,为让脚全然无损,干脆剁下来,供在香案上,天天珍赏。逃世之人便是这般,把自己这心与命看得太重,当作珍宝般藏起来,生怕有丝毫损折。在张用看来,这其实是贪吝。每每见到求长生道士、苦念经和尚,他都忍不住想笑。他见到不是道士和尚,而是只只想狠命攥住命手。
心与命,只是偶然得来、终必归还,何苦非要死死攥住,又哪里攥得住?它们与世间万物样,若不用,便无用。就如眼睛,不睁开视物,护得再好,也只是两颗死肉珠子。因此,张用极爱父亲给自己取这名——用。得眼,便该好生去看;得心与命,便该尽兴去用。用,才是真惜。
这点,李度和他样,只凭心而行、乘兴而为,从不介意得失。只是李度不像他这般狂癫,常日极平和沉静,站在哪里,动不动能站天,棵树般。因此,张用只唤他作“李子树”。
到城西便桥边,他驱驴进北边巷子,在院青瓦小宅前下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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