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用转身过去看,不由得笑起来。架上这些书他亲熟之极,有春秋《考工记》《墨经》,汉晋《淮南子》《淮南万毕术》《博物志》,唐代《兆人本业》《四时篡要》,本朝高承《事物纪原》、沈括《梦溪
他又问:“她拿回、带走什物件没有?”
“没有,每回她都是空着手坐轿去、坐轿回,除帕子,啥都没带——对,这些日子,她让去书肆里买许多书回来。”
“什书?”
“不认得,小娘子每回都是抄在纸上,让去买。买回来后,她卷卷往半夜里读。瞧着那些字黑麻麻,苍蝇般。她眼里,却像是最爱酒蛤蜊,吃不厌似。”
“你带去瞧瞧……”
她从外面拿什物件回来没有?三,她带走什没有?”
岳母张着失神双眼,没听明白。
阿念忙提醒:“娘,小娘子这几个月不是说好些怪话,让您哭许多回?”
“哦?她说什?”张用忙问。
“啥公雁飞、母鱼跳。”
“你们还未成亲,柔儿卧房你不能进……”岳母区氏这时猛醒转过来。
张用却似没听见,拽着阿念就走。阿念口里喊着“不成”,脚却迈得飞快。穿过堂屋,绕到后面,座小后院,靠北墙三间齐整房间,院里种着株梅树、几丛花枝,瞧着幽幽净净。
“左边那间房是小娘子织房,右边是书房,中间是卧房。那些书都在书房里。”
张用推开书房门,缕淡淡香气随即飘出,书墨香混着花药香。屋中陈设极清简,只有靠里墙排书架,左墙单个个书架,右墙只高柜。对窗张大木案、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物。张用见这几件家什全是乌漆花梨木,构造简雅,只在边角上雕着梨花纹,知道是京中漆器名匠梨花方家造。他走到那排书架前,架上齐整排满书籍,都是历代诗选文集。
“新买那些书摆在左边这个架子上。这个架子是为放这些新书,特地添买呢。”
“哦?嗯……她是不是说,天上飞大雁,谁说只有公雁?”
“是是是!姑爷,你咋知道?”
“跳龙门鲤鱼,其实大多是母鱼?”
“对对对!”
张用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昨晚他已料定,朱克柔不顾母亲阻拦,去群男人中间,同编修《百工谱》,自然是不愿被礼俗拘管,更要为女子赌口气。不过,他不是为自己猜中而笑。定亲三年来,他见朱克柔谨守闺礼,面都不肯露,便有些嘲鄙。如今看来,朱克柔并非般拘执女子,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相通。妻不妻不要紧,倒可引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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