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好不好?不过是谋衣食而已。梁教头可用过饭?让内人替你煮碗面?”梅大夫为人略有些古板,待人却诚恳。
梁兴搬到这里后,他们夫妇很有些荣耀,加上楚澜托付,两口儿常常嘘寒问暖、端汤送水,连衣裳都替他浆洗。楚澜死讯,梁兴最先也是从梅大夫这里听到。
“多谢,吃过。等会儿还得走,今天过来是有件事问问梅大夫。”
“哦?什事?梁教头
不善,为父不义,上天却给个善终。更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见大哥面,把要说话说尽。还能求什?”
相识十多年,程得助从来没说过这多话。洪山越听越伤怀,说不出个字来。
梁兴进城,来到香染街。
街上静悄悄,只有两三个夜行人,两边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睡觉,只有酒楼客店还亮着些灯。他拐过街角,见梅大夫医馆也已经关门,不过门缝里透出些微光。有时梅大夫会在夜间读医书、记账簿。
虽然只隔几天,再次回到这里,却像是隔许多年。回想起搬到这里住那些时日,甚至如上辈子事般。那时,承义兄楚澜盛情,得梅大夫夫妇善待,他终于远离军营,在这里清清静静独享间好房。搬过来没多久,又被差遣到龙标班做教头,虽说只是训练金明池争标,并非真正训教武艺、排兵布阵,但毕竟比在步军司时闲混虚度、坐食军俸好许多,还结识石守威等班武艺出众好友。加之偶遇施有良,受他启发,开始习读兵书,打开胸怀眼界。又不时和义兄楚澜等豪友相聚,谈兵论武、醉饮狂歌。人生在世,他原本只求痛快。而那应该是他生平最痛快段时日。
之后义兄楚澜被害,他又遭人设计,上钟大眼船,步步踏进危局之中。虽然只有短短几天,自己却已经不是原先那个自己。他不由得问自己:如今你,和原先你,你更愿意做哪个你?
他略想想,那般痛快自然好,无牵无挂、无忧无虑,但心底里始终没有归止,独处时,便会发怅发闷、发虚发慌。如今虽然隐患丛集、凶险环伺,但却是身有所用、心有所任。男儿汉、大丈夫,何虑区区身之痛快?当求大事担当之痛快才对。
想明白后,他不由得笑笑,举步走到梅家医馆门前,抬手敲门。
“梁教头?”开门是梅大夫,“你这几天去哪里?快进来!”
“被些事情缠住。”梁兴走进去,尽量装作无事,见柜台上摊着本账簿,旁边搁着笔墨,便笑着问,“梅大夫还在算账?这阵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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