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三千里;第三回就要处斩。他听,只得叫着苦,断念。成年之后他从没掉过泪,挨鞭子时,众人看着,得顾着别失面皮,到晚间,却在铺上蒙着被子狠哭场。哭完后,只能暗暗告诉自己,你是要成大事人,必得经些磨砺。挨过这小人苦,才能享到大人福。
在军营里辛苦做三年鞋匠,到去年十月,方腊起事,到年底已经聚众数十万,连破五州,攻下几十个县,随后挥师杀到杭州。杭州城自从太祖平定江南、吴越王归顺后,已经安享太平近百五十年,哪里见过这阵势?军中忙打开军械库,给军卒发放弓箭器械,命他们去守城。游大奇领到张黄桦弓、袋木羽箭、根狼牙棒。那张弓至少有九斗力,弦硬得铁杆般,他使尽力气,也只拉开两三寸。那根狼牙棒则已锈成黄牙棒,而且极沉,有三十斤重,他只勉强挥得动,哪里能对敌?
他和其他兵卒们扛着兵器,被军头强逼着上到南城头,扒着女墙往下看,全都吓得浑身筛抖,有人甚而哭起来。城外密密麻麻蝗阵蜂队样,不知道有多少人,叫喊呼喝声震得耳朵发嗡。锄头、镰刀和刀枪锋刃映着夕阳,海面上万点波光样。冲在最前面群人,全都身穿宽袖长裾白衣,脸上涂着黛赤花纹,手里挥舞白幡黑旗,嘴里啸叫着,像数千魔怪出山,比钱塘大潮更加凶猛。
游大奇虽然没有哭,却已经惊得动弹不得。不知谁大叫声:“知州赵震已经逃啦!”他听到后,忙回头看,站在身后将校们早已不见,只剩管束他们那个军头守在城墙楼梯口。他立即明白情势,忙转身就跑。各处随即应声喊起来:“咱们也逃啊!”城头军卒们纷纷开始逃跑。那个军头见他头个奔过去,忙举起手里鞭子。这些年积威之下,游大奇见这军头就怕,顿时有些畏缩,但看那军头脸色煞白,比他还惊惧,再想起常日受那些欺压,再耐不住,举起手里狼牙棒,破声大叫着直奔过去,棒挥下去。狼牙棒太重,没砸中军头脑袋,只击中肩膀。哪怕这样,军头也已经肩膀流血、痛叫着摔倒在地。他撂下狼牙棒,又用力踹脚,这才飞快逃下城墙,往家里奔去。街上到处是背包扛箱、惊奔慌逃人。他赶到家里看,大门开着,爹娘都不在,家里四处都被翻腾得片糟乱。爹娘恐怕已经逃,他知道方腊那些匪众专杀官吏和兵卒,忙脱掉身上军装,跑到自己屋里找套当年衣裤,胡乱套上,想找些值钱东西,却哪里有?又不敢多逗留,拣几件自己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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