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们工钱至今还没发放?”
“亏得那个苏监官,还算有些人心,去年十月,将拖欠全都给们结清。”
“那还好……
“再来不得,多谢相公!平日油荤沾得少,再多,这肠肚怕受不得。把这些饼块吃就足够,正好压压油荤。”老汉又将那碗泡饼吃尽,这才用手背擦净嘴,笑着坐直身子。
“老人家,跟你打问个人,你可认得?”
“相公尽管问。”
“他叫汪八百,二十七八岁……”
“认得,认得!怎不认得?当初和他都在炼铅作。”
“哦?他是个什样人?”
“仗义!老汉活这些年岁,见过人里,最仗义便是他。他见生病,便不许劳累,活儿,大半都被他抢去,替干。矿上若有谁欺负人,他便跳出来跟那人论理,论不通,便打。他虽有气力,治许多恶人,却也没少挨打。不过,他行得正,人又豪爽,工匠们大半都愿意站在他这边。别作里,工匠都得巴结都作头、大作头、小作头,唯有们这作,由他说算。那几个作头先还不乐意,后来也都服他,处得跟兄弟般。只是……”
“只是什?”
“他这人性子倔,点气都受不得。作头们这里还好说,虽然阶级高些,却都是雇来卖手艺气力。那些军卒就不样,各个执刀拿枪,专是来管制们这些工匠。那汪八百却不认这个理,军卒们不对时,他也要顶撞,顶撞,便是顿打。军卒们不对地方从来不断,他也就顶撞不断。每隔半个月,他就要被那些军卒绑在木桩上示众。他实在受不得这气,钱监又克扣们工钱,半年都不付,他便逃走。临走前,他偷偷劝起逃走,说这病症已经不轻,再累下去,只有死。可舍不得那半年工钱,便没有答应。他是半夜后逃走,走之前,夜里偷偷拍醒,塞袋东西给,才悄悄走。他走后,摸,吓跳,袋里全是铜钱。幸好其他人都睡着,赶忙把那袋钱塞到床板下面烂衣服里,藏起来。今天离钱监,半路上才敢打开那袋钱,数下,整整五贯,都是新钱。他走后,那些军卒发觉他偷钱监八贯新钱,谁晓得他自己只带走三贯……”老汉说着,眼中滚下泪来,忙用破袖子擦掉。
冯实听,也着实动容,不知道弟弟冯赛为什要查问这个汪八百,这样个仗义慷慨之人,该是冯赛朋友,在京城怕也受不得气,见到不平,替人出头,遇难,冯赛要帮他?但帮他为何要查他身世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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