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芬突然想起,上一次到这里来,她见过这姐弟俩。当时,那个“臭破弟”坐在早教中心的象鼻子滑梯上不敢下来,穿着粉色夹克的姐姐大声鼓励他要勇敢。
刘思缈却注意到了小女孩手中那幅水彩画,画的是一座直挺挺的、好像烟囱似的高楼,三个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小朋友坐在楼顶,望着天空,但是当小女孩把刚刚完成的画作拿给弟弟看完,接过来重新捏在手中时,画纸倒了个个儿,三个小朋友的头都朝下,而且那座高楼,很像是一口深深的、嵌入地底的隧道风亭……
“小郭,你还记得吗,扫鼠岭案件刚刚发生时,我急于破案,怕引爆公众舆论危机,而你说不
再奢望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不再向往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生活,我只想有个家、有个窝、有个爱自己的人,好好地、踏踏实实地、不被人打扰地过我们的小日子,这就够了,足够了……”
说到这里,她的双眼浮上了一层水光。
刘思缈端起茶壶,给她的茶杯续了一些水,然后将茶杯慢慢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郭小芬喝了几口水,咳嗽了两声,又用力清了清嗓子,把跟马笑中一起去省城寻找董玥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结论:“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走访和调查,我认为周立平是一个好人,一个正派的人,从十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至于为什么他走上了这样一条的道路,我只能说,就算他行走的方向只有他一个人,但真正逆行的人,不是他。”
刘思缈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对了,思缈,我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郭小芬说,“你委托我写的那篇调查报道,我可能无法完成了,一来,假如真的要办婚礼,我最近可能要做很多准备,未必抽得出时间和精力;二来……当我自己改变了方向的时候,我没有勇气书写一个继续朝那个方向执着行走的人。”
“没关系的。”刘思缈微笑着说,“对我而言,你已经完成了我托付的事。”
“啊?”郭小芬有点儿不明白。
“归根结底,我只是想证明,香茗当年没有看错人。”
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她们刚刚走到电梯口,一个虎头虎脑的三岁小男孩就撞在了刘思缈的身上,他的妈妈直跟刘思缈道歉,小男孩却不管不顾地一边大喊着“姐姐”,一边冲到了早教中心门口,给一个拿着张大画纸走出来的女孩子来了个熊抱,女孩子大笑着搂住弟弟喊他的外号:“臭破弟,你怎么来啦?”她的鼻头和脸蛋上挂着橙色和红色的颜料,笑起来好像点亮了一盏小橘灯,又好看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