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见他正捂着胳膊拿他那张失血苍白苦脸望着,而明明他才是那个受重伤急需医治人,可那刻他瞧着形容,倒像才是半截儿身子埋进土里似。
他带着哭声问:“爷……你说说,究竟是谁想杀你啊?”
可他这问,倒叫不是那好答。
——这皇族里、后宫中、朝堂上,因公因私,因好因恶,想要死人实在太多。
不是不知道谁想杀,可宁肯从未知道是谁不曾护。
进马车再瞧不见他们,却听外头六爷冲小皇叔恨恨叫声:“皇叔,真不是!”
“不是你?”小皇叔声音压着盛怒,“楼面儿是你治下,怎就那巧——大半夜里后院儿个值守都没有,恰好就放那几个贼人进来?怎就那巧,说要拿下那几人,你人却上去二话不说就捅死他们?你说不是你,好啊,那你敢说你全然不知情?”
在车里静静听着,此时只期望六爷能赶紧反驳小皇叔句,哪怕就是敷衍句他不知情也好。
可六爷却迟迟都没开口。
下刻,小皇叔既是恨又是怒地恶声叹,那叹息隔车厢木壁老远传来,幽幽扎在耳朵里:“老六啊老六……你这心是铁做不成?你皇兄当年是怎救你,这些年是怎待你——清爷从小又是怎待你?这两年来他有什不依你?你就算是——”
人生天地数十年,当中童稚斗虫、少年相奔是最好光景,这些情分会久到让人自以为是海枯石烂都戳不穿,可搁在京城这宦海朝堂、锦绣罗衾里却只需把刀子横就可将人劈作两半儿。更可恨是,这劈者与被劈者都没什错处,不过都是为着自个儿那几十年舒坦要搏把,谁都怪不得谁。
所有人都想活下去,所求又比活下去多多,或早或迟地,到底都要开始害
小皇叔说到此处竟是哽咽,尾音在风里颤颤地止,接着咯哒声轻响,大约有人捡起拐杖来还给六爷,而六爷声音经由小皇叔那叹,竟也变得清清冷冷:“不是要杀他……皇叔,你知道们都是下不手。”
“……但皇叔你也最该知道,那金椅子上搁也是们命,们谁又不是为自保?”
这时车夫终于吆喝声儿,鞭子抽在外头马股上,马车便终于哒哒地动。
坐在车里摇晃,抱扶着徐顺儿,时茫然睁着双目,只觉眼底都是涩痛,腹腔口鼻中好似此时才翻覆起方才那水槽中恶臭脏水,搅得满身满脑都阵汹涌。
偏偏这时候,徐顺儿懦懦弱弱地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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