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这才慌起来,始知沈山山也有不好说话时候,便连忙套近乎叫他算,又知道不姓刘而姓稹,怕得就更厉害,凑钱日日请好吃好喝,只央千万不要恼起来告诉爹。
可那时候总有些恼,却不是恼刑部,而是恼沈山山,只因查案提讯之事,沈山山总盖头前去,直帮挡好几天差事——他说胆子小,从小连鬼怪话本儿都不敢看,那些真人真事儿就更是少听为妙,以免又睡不着。
他这样好似还将当做小时候,心里自然不甘,也想着终究避不过,回便终于抢在他前头进讯问之中,当日场场听下来是贼以刀杀人、吏以法亡命,因那贪墨之事中最败坏就是收赃胡判,故其中妻离子散之事、蒙冤错断之案竟累计十数年,多得几箱子案宗都装不完,桩桩里都是血泪,那曲折阴暗,怕是写在话本儿里都写不尽。
从小生在富贵安平中,见过事儿里再败坏也只能算是酒粕糟糠,可案子里却不样,案子里天底下什事儿都有,而天下之大,眼睛瞧不见地方多去,那些地方大多又都没有富贵安平,有得是腐到骨头里脓疮,揭开当中只是污血。
并非没怕
台里去溏州查案,随行也会有。他放下筷子听说完,沉默下来点点头,看着片刻即无言,过会儿低声说:“……那也好。”
请安告退,出宫回家将头月俸银给方叔充作中馈,徐顺儿跟在后头看得几近要哭,说三爷都能懂事儿养家,眼见这年月过得也忒快。
想,是忒快。
实则徐顺儿没比大多少岁,但隐约记得就是那段日子有人给他说亲,账房还预付些月银叫他好讨媳妇儿。次月随台里去溏州前,徐顺儿风火备办好应事物给姑娘家里下聘,送路出府满脸都是喜气,就跟蹭上宫中封嫔喜气似。
去溏州路上,沈山山在车里曾问:“你能躲得过多少次去?”
答他说:“能躲过多少次,就躲过多少次吧。”
【佰陆伍】
溏州贪墨那案子,闹出人命死州官,比们先行便是刑部。
刑部那帮人被案子悚得多,平日惯爱作弄没根底儿后辈当消遣,开始大约引见时候没留意,便将当做刘侍御,趁着沈山山不在,就骗说有个案子像话本儿样有意思,哄道去看看,结果进屋瞧却是验尸——吓得几夜没睡过好觉,他们还哈哈大笑。
沈山山同他们原是熟,知道就同他几个笑起来问:“几位大人这职权行得颇巧,就不怕给台折子上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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