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蔷薇丛中
小殿下忙着东挑西拣，蔷薇丛外小状元忙着低头喂鱼。还身为少年人时，瞧着这世间，真真很无聊。无论是嫁人，还是考取功名，都
样无聊。而人生最快乐日大抵便只在死前那日。将死之时，说每句话、做每件事都觉得这样有意思，只因知道，明天再也不会继续。
他们未曾互通情谊，他们不是夫妻，所以，生都是那墙之隔。她想起自己还没有失去声音，还在太液池奔驰时候，每日问云琅问题。
云琅，这件周代爵你觉得如何？是假吗？
是，殿下。
云琅，你觉得那只猫生得怎
样？
瞧着胖
些。
是这等妖怪颜色，云琅再本正经没有语调地念着书生迷上哪家妖怪，便显滑稽。故事就是故事。忍冬笑得乐不可支。
她决定吓他吓。她教下人寻来野猪牙和灰色兔耳，嘴上、指甲上涂满桑葚汁。晡时，晚霞漫天时候，忍冬爬上院墙。她记忆闪而过，前世兴许也有这样忐忑时候，院墙让人心颤，只是因为隔壁风光秀美。
云琅背对着青苔满布瓦壁，手中握着本书，颀长手指点在书页中某处。他靠在竹树上，认真地念着什，她模模糊糊地瞧见他影子，便从院墙上栽下来。
竹叶似乎也受惊吓，全落在云琅直裾长袍上。
云琅没有转身，他继续读着：“有怪踩月而来，美如秋水，清如山河……”
是，殿下。
云琅，你说，这百国之中，可是最美姑娘？
是，
然后，果真有个兔耳獠牙黑色妖怪踩月而来，从背后缓缓又缓缓地踮脚抱住他。她泪水全部沾在他长衣之上。若是她还能美如秋水，清如山河，还能时时刻刻寻着理由见到他，该有多好。
这是忍冬这辈子第次抱云琅。云琅怔怔，书掉在厚厚竹叶之上，瞳孔瞬间放大，握着书手有些晃动。他低头看着环着他那双手，枯瘦焦黑而伤痕斑驳。
云琅闭上眼，他轻声道：“殿下，臣曾说过，对于殿下靠近，臣不能忍受。”
忍冬六十七岁时候，按照纪元，是喜欢云琅第四十九年。那年，并没有什大事，除，云琅离世。
他临终时候，她没有去。世人相传，云相临终时面目十分安详，他无愧万民，含笑而终。忍冬想起自己还年轻时那些日子，所有人都说她在蔷薇丛中对云琅见倾心，她依旧没有那刻记忆，只是现在仔细想来，这辈子，兴许只有那刻，自己才和云琅真正心意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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