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洗漱房传来流水和脸盆碰撞的声音。乔治研究着纸牌。“咱们也应该洗洗,”他说,“不过咱们什么都没干。”
一个高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用胳膊夹着一顶压扁的斯特森帽,伸手向脑后捋着又长又湿的黑发。他和其他人一样,穿着蓝色工装裤和牛仔短外套。他捋完头发,走进房间,姿态仿佛皇室成员和工匠大师一般庄严。他就是领队骡夫、农场的王子。他能同时驾驭十头、十六头,甚至二十头骡子,让它们排成单行乖乖地列队前进。他能用牛鞭抽死车辕上的一只苍蝇,同时连骡子的一根毛也不会碰到。他说话时有一份庄重和沉静,一开口其他人就会自动洗耳恭听。他极具权威,说出的意见无人反对,不论话题是政治还是爱情。他就是领队骡夫斯林姆。那张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看不出年纪,他可能是三十五岁,也可能是五十岁。他耳朵里听进去的远远多于从嘴里说出来的,而他缓慢的话语中蕴含的不只是思考,还有凌驾于思考之上的理解和同情。他的双手又大又瘦,动作如庙宇中的舞者一般精准。
他抚平压扁的帽子,捏起中间的皱褶,重新戴好。他友好地看着宿舍里的两个人。“外面亮得要命,”他温和地说,“进来什么也看不见。你们就是新来的
”乔治语气激烈地说,“不准你再看那婊子一眼。我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这种毒药似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但还没见过哪个像她那么致命。你离她远点。”
莱尼挣扎着,想让耳朵摆脱乔治的手。
“我什么也没做啊,乔治。”
“不,你什么也没做。但她站在门口露大腿时,你也没盯着别的地方看。”
“我没想做坏事,乔治。真的没有。”
“反正你离她远点。她要不是个老鼠夹子,这个世界上就没人是了。让柯利自己对付她去,他可是自愿上钩的。手套里涂满凡士林。”乔治厌恶地说,“我打赌他还吃生鸡蛋,写信给药房订药吃。”
莱尼突然哭了起来。“我不喜欢这儿,乔治。这地方不好。我不要待在这儿。”
“咱们得坚持住,赚到钱再走。没别的办法,莱尼。我们到能走的时候马上就走。我和你一样不喜欢这儿。”他坐回桌边,重新开始摆牌,“真的,我也不喜欢,”他说,“咱一有了钱就走。咱们只要口袋里攒了几元,就到河上游去淘金。在那儿一天就能赚个两元钱,说不定还能撞大运。”
莱尼充满渴望地向他靠过去。“咱们走吧,乔治。到别的地方去。这儿欺负人。”
“现在还不行。”乔治简短地回答,“闭嘴吧。他们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