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站着,”我说,“你们却都降低身体,试图弥补,因为高处让你们害怕。但蹲着走和侧身走并不自然,这样反而让自己变得脆弱。如果能控制住恐慌,这风就不值一提了。”
“这对你来说没什么。”他说。
我想要一个学者的头脑,但克里博士似乎看穿我长了一个屋顶工人的头脑。别的学生属于图书馆;我属于起重机。
第一周在一连串的课程中稀里糊涂地过去了。第二周,每个学生都被指定一位导师来指导研究。我得知,我的导师是著名的乔纳森·斯坦伯格教授,他曾任剑桥大学副校长,是大屠杀方面的知名学者。
几天后,我跟斯坦伯格教授首次会面。我在传达室等着,一个瘦削的男人出现,他掏出一串沉重的钥匙,打开嵌在石头里的一扇木门。我跟着他爬上螺旋楼梯,来到钟楼,里面有一间光线明亮、陈设简单的房间: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木头桌。
平坦的走道上。克里博士再次跟了上来,但他的脚步很奇怪。他不是朝前走,而是转动身体,像螃蟹一样侧身而行。风继续肆虐。他看上去那么站不稳,于是最后几步时我向他伸出手臂,他扶住了。
“我观察过了,”我们下来后,他说,“你笔直地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指了指其他学生,“看见他们是怎么耸肩弓背,紧贴墙壁的吗?”他说得对。有胆量登上屋脊的寥寥几人都小心翼翼,像克里博士那样笨拙地侧身前行,在风中倾斜摇晃;其他人都紧抓石头护栏,屈膝弓背,好像不知道是走还是爬。
我抬起手,抓住墙壁。
“你不需要那样做,”他说,“这不是一种批评。”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不确定该不该说下去。“每个人都发生了变化,”他说,“其他学生都很放松,直到我们来到这么高的地方。现在他们很不自在,很紧张。而你似乎正相反。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你很放松。你走动时的样子,就好像你一直住在这个屋顶上。”
坐下来时,我能听到耳后的血液在跳动
一阵狂风扫过护栏,克里博士摇晃起来,抓住墙壁不放。我走上屋脊,好让他靠在扶壁上。他盯着我,等着我解释。
“我给干草棚盖过屋顶。”最后我说。
“这么说你的腿更有力?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能稳稳地站在风里吗?”
回答之前,我思考了片刻。“我能在风中站稳,是因为我不是努力尝试站在风中,”我说,“风就是风。人能受得了地面上的阵阵狂风,所以也能禁得住高空的风。它们没有区别。不同的是头脑中怎么想。”
他茫然地看着我,不明白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