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哈迪打电话,因为他们八个孩子中有五个是母亲接生的。罗伯几小时后赶来了,咯咯地笑着说:“你们这些家伙上一次不就差点没命了吗?”
车祸后过了几天,我的脖子僵住了。
一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脖子无法动弹。一开始并不疼,但不管我怎么努力扭头,都无法移动超过一英寸。瘫痪往下延伸,感觉好像有一根金属杆沿着我的背部直插进颅骨。我没法向前弯腰或转头,一这么做就会疼痛。我还有了持续而剧烈的头痛,不抓住什么东西就站不起来。
母亲打电话给一位名叫罗西的能量专家。她出现在门口时我已卧床两周了,我看着她像波浪一样扭曲,仿佛是透过一摊水看她似的。她的声音高亢而欢快,让我想象自己完整而健康,被一个白色泡泡保护着。我要将一切喜欢的事物,所有让我感到平静的颜色都放在这个泡泡里面。我想象着这个泡泡,想象自己居其中心,能够站立、奔跑。我身后是一座摩门教教堂,还有卢克那只早已死去的老山羊“神风”。一道绿光照亮了一切。
“每天花几个小时想象这个泡泡,”她说,“你会痊愈的。”她拍了拍我的胳膊,我听到她关上身后的门走了。
每天早晨、下午和晚上我都在想象这个泡泡,但我的脖子仍然不能动弹。一个月的时间里,我逐渐适应了头痛。我学会了站立,接着又学会了走路。我睁大眼睛保持直立;如果闭上眼睛,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便会天旋地转,我就会倒下。我又回到兰迪的商店上班,也偶尔去废料场干活。每天晚上睡觉时我都会想象那个绿色的泡泡。
卧床一个月期间,我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我记起了这个声音,但这个声音对我而言不再熟悉。上次听到那顽皮的笑声在门厅里回荡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那是我哥哥肖恩的声音。他十七岁时与父亲吵架,然后离家去打零工,主要是开卡车和做焊接。他回家是因为爸爸让他回来帮忙。我躺在床上听到肖恩说,等爸爸人手够了,他就走。这次只是帮忙,他说,等着爸爸重整旗鼓。
在家里见到这个哥哥有点儿奇怪,对我来说他几乎是陌生人。镇上的人似乎比我更了解他。我在虫溪剧院听说过关于他的传言。人们说他爱惹麻烦,是个恶霸、坏蛋,总是和犹他州或者更远的街头流氓混在一起,不是去围追别人,就是被别人堵截。人们说他有枪,要么藏在身上,要么绑在他那辆黑色的大摩托车上。有人曾说,肖恩不是真坏,他跟人打架,只因有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名声——他深谙天下武术,打架时感觉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