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极的大脑能够应付的过度简化的语言进行组织。我们按照石头、山川、云朵和人来理解世界,而这是“我们的世界”。关于那个独立于我们的世界,我们知道很多,却不知道这个“很多”是多少。
我们的思维受制于自身的弱点,更受制于自身的语法。只用了几个世纪,世界就从恶魔、天使和女巫变成了原子和电磁波。只需要几克蘑菇,整个现实就会在我们眼前消融,随后重组为出人意料的新形式。只需与一个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症的朋友相处一段时间,与她艰难交流几周,就会发现精神错乱是一种能呈现世界的巨大的夸张机制,很难找到证据把它与我们社会生活、精神生活、我们对世界理解的伟大集体精神错乱区分开。也许也很难与孤独区分开,与离弃事物普遍秩序的人们的脆弱区分开。1我们发展出的现实的形象与集体精神错乱已经进化和运作得相当好,把我们带到了此处。我们所发现的处理它的工具已经有很多,而理性已经证明了自己就是最好的工具之一。非常宝贵。
但它只是个工具,一把钳子。我们用它来处理由冰与火构成的物质——我们经历的如鲜活炙热的情感一样的东西。这些是造就我们的物质。它们驱使我们,又拽回我们,我们用精致的言辞包覆它们。它们迫使我们行动,并且总有些东西逃离我们话语的秩序,我们都知道,最终,每一次强加秩序的尝试都会让一些东西留在框架之外。
于我而言,这个短暂的生命,不过是这样的:驱使着我们的不停呼喊的情绪。我们有时尝试以神或政治信仰的名义,或以一种仪式进行疏导,让我们安心:从根本上,一切都是有序的,都在伟大与无限的爱之中,并且这种呼喊很美妙,它有时是痛苦的呼喊,有时是一首歌。
而这首歌,如奥古斯丁所言,是对时间的意识。它就是时间。吠陀圣歌[1]本身就是时间之花。2在贝多芬的庄严弥撒乐曲中,小提琴的声音是纯粹的美,纯粹的绝望,纯粹的喜悦。我们停下来,屏住呼吸,神秘地感觉到这一定是意义的源头,这就是时间的来源。
然后乐声逐渐消失。“银链折断,金罐破裂,瓶子在泉旁损坏,水轮在井口破烂;尘土仍归于地。”[2]这样很好。我们可以闭上双目,开始休息了。对我来说,这一切合理又美妙。这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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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即《吠陀经》,印度最古老的宗教和文艺文献。
[2]出自《圣经·传道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