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呈祥避之不及,挨了这一脚,笨重地摔倒了,凳子也应声落地。
他面目狰狞地望着程旷,又像是怕又像是恨,嘴里还嘀咕着一些不明意味的词。趁程旷没过来,李呈祥反应极快,手脚麻利地从一堆破烂里抓出了一条丝袜,随后红着眼凶狠地朝程旷扑过来。
他两只手死命拽着,把丝袜拉长,勒住了程旷的脖子。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李呈祥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可怖的怪叫声。
李呈祥发疯的时候力气大得惊人,这是程旷没有料到的,他的肩膀被凳脚砸得过猛,一时之间使不上力气,几乎被李呈祥逼到了一个退无可退又不可动弹的地步。有那么一瞬间,程旷缺氧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觉得自己恐怕是要死在这个疯子的手上
——这座公厕没有人工冲水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放一次水,把积累的排泄物一股脑冲掉,每次放水持续的时间有一两分钟。
水声停下的时候,程旷听见里面传出了李呈祥古怪的叫声,像呻吟,又像嘀咕。李呈祥用方言骂了几句脏话,紧接着,隔墙响起了他不协调的脚步声。程旷猛地松开堵着洞口的袖子,顺着墙根躲到了北墙后面。
李呈祥离开厕所,一路叽里咕噜地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边走边回头,程旷把手揣进衣兜里,远远地跟着。就这样跟了几里地,走到小树林附近的时候,李呈祥像是中了邪一样,突然拔腿跑起来。程旷愣了愣,立刻追了上去。
这个神经病正在疯疯癫癫地往废工厂的方向跑,程旷一路追赶,他已经无法分神思考是否会被李呈祥察觉,或者李呈祥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在他看见李呈祥的身影消失在一堆废墟中时,他的脑子里蓦地冒出一个念头。
大不了就跟他同归于尽……只要这个畜生能咽气。
程旷怀着这样的心思,一脚踹开了板房的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沉闷的空气中酝酿着一股不见天日的霉味,疯子李呈祥还知道这儿是他的安乐窝,从垃圾堆里刨出的“宝贝”都往这里藏。地上堆着磨损的大皮靴、弹簧外露的床垫,还有破烂的衣服和棉鞋。
李呈祥就像一只耗子,往垃圾堆里一钻,连条尾巴都找不着了。
程旷往屋里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就在这时,“耗子”从房间里窜出来,手里抄着一把长脚凳,劈头朝他砸下来。
程旷后退了几步,由于地上的破布烂衫,他被缠黏着绊了一下,没能避过。凳脚笔挺挺地敲在他肩膀上,嘎嘣一声,折断了。李呈祥抡着凳子连环砸,程旷咬牙一把抓住凳脚,对着李呈祥的腹部狠狠一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