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抬起头,与李衍秋对视,继而又低下眼去。
“四叔。”段岭低声说。
李衍秋原本心中有气,然而看段岭这副模样,气却没来由地消,只觉心里酸楚。
武
牧锦之被打入冷宫,许多事仍未定,使节还在江州盘桓,本是来吊唁,阴错阳差,却成恭贺陈国太子归朝之喜。李衍秋大赦天下,并排开筵席,设宴款待群臣与使节。轻飘飘句,告知陈国陛下还活着就完。
李衍秋轮番召见大臣们,各个好言抚慰番。太子回来,陛下脾气也好许多,不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似乎完全忘,先前还打算借韩滨篡位之机,把老臣全部清洗番,抄他们家,诛他们族。
“殿下呢?”李衍秋来到东宫,四处找段岭。
“在花园里。”卫士答道。
“种花?”李衍秋问。
却个箭步,冲到郎俊侠面前,只见郎俊侠仍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闭上双眼。
武独把手按到郎俊侠脖侧,片刻后松开手指。
段岭还未说完,那刻登时眼泪疯狂溢出,踉跄离开座位,险些摔下台阶,却被李衍秋上前拉住手臂,架住,让他坐回位上。
“念在从前。”李衍秋说,“留他个全尸,带下去,按太子少保之礼,给他厚葬,以牺牲将士之例奉予抚恤。”
“不……不。”段岭声音发着抖,说,“武独,快救他!知道你能救他,快!”
“没有。”卫士说,“在发呆。”
李衍秋当真烦死乌洛侯穆,活着时候不做好事,死以后还让人心里梗着根刺。
段岭正在花园里坐着发呆,武独与他对坐,额头碰额头地笑着说话逗他,段岭勉强笑笑,眼里却是悲伤。
他曾经想到过,最后切也许会是这样,然而当它来临时,自己却仍然无法接受。
“皇儿。”李衍秋口气中带着责备之意。
“太子累,带他下去休息。”李衍秋说,“朕也累,余人各有封赏。即日大赦天下,除蔡闫与牧旷达之罪乃十恶,不可得赦外,其余俱可按级予赦。”
段岭耳畔已听不见声音,被武独抱着离开金銮殿,他眼里全是泪水,他想大喊,却喊不出声。被泪水模糊景象中,乃是群臣朝着他与李衍秋拜伏,山呼万岁。
而文武群臣之间,仍然跪着郎俊侠,鲜血从他嘴角淌下,双眼闭着,却十分安详,如同只是跪在那里,睡着般。
秋风吹过,天气渐凉下来。
原本蔡闫住过东宫已被改换,置为冷宫,李衍秋于东北角立新宫,让三名刺客轮番值守,并调来不少黑甲军,住在宫内,听太子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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