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摸身上,想再付他点钱,船夫说:“船资够,去罢,生逢乱世,好好活着。”
姜恒来到船头,只见济州西面环水,东侧倚山,入城平原前,聚集着数以十万计百姓,全部挤在济州城门外,人头攒动。
姜恒在岸边下船,面朝远方这幕,回身却见船夫已慢悠悠地划走,只得在岸边三拜,送别这萍水相逢恩人。
“怎进城呢?”姜恒喃喃道,“这人也太多。”
对郑国而言,这场洪灾当真令人头痛无比,梁国受灾后不予理会,边境上百姓尽数涌入郑地。沿照水往浔水带,浔东、浔阳、浔北三城,直到国都济州近千里地,全是流民。
“看病在哪儿都可以看,”年轻船夫无聊地说,“非要去济州?”
“是这说。”姜恒说,“但是看病呢,总得找到最关键地方。”
年轻船夫便不再多说,他手劲很稳,小船在洪水中穿梭来去,很快离开照水。沿途不知有多少淹死百姓尸体顺流而下,水上漂浮着诸多木案、家当。顺水行舟,常看见攀在树上,大声呼救人。
姜恒便抬头看着那些人,小船仅供二人容身,再上来个,便要侧翻,沉入水中,死无葬身之地。
那船夫对水中求救熟视无睹,姜恒也不求他救人,两人仿佛铁石心肠,就这从这人间地狱徐徐穿过。
而更头痛是,雍国在玉璧关前集结将近五万兵马。派出去探子得不到任何消息,但大军压境,还有什意图?自然是入侵南方。
原本在济州郑王年事已高,不久前迁往越地疗养,未来继承人太子灵则负责镇守国都。逃难百姓如何安置,尚是长期之策。面前最大难关,则在于雍国军队。
除却王都洛阳之外,关内四国唯二与玉璧关接壤,便只有梁与郑,必须马上召集全国军队,火速通知梁军,前往王都洛阳遗址,以抵御南下雍军。
太子灵与众朝臣讨论过军务,疲惫不堪,起身。
“殿下?”
沿途遭荒百姓不仅没有少,反而越来越多,姜恒晚上睡在小船里时,耳畔全是痛哭与惨叫声。
“把耳朵堵上,”那船夫坐在船头,说道,“否则睡不着。”
月明千里,姜恒侧躺在船舱中,知道自己占船夫位置,说:“大哥,您去济州做什?”
“不去济州,”船夫答道,“去哪儿,也不知道。在这河上划着船,看见谁淹死,身边有值钱物什,便打捞起来,拿去换钱,以此过日子。”
翌日,世界片寂静,阳光投入船中时,船夫在外头说:“到,下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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