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晏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突然道:“骗人。”
说谎。
你还是赐了酒。
端执肃皱眉,捏着药碗的边沿微微俯身抿了一口,道:“还好,并不苦,哪里骗你了?”
岁晏还是呆呆看着他。
想到这里,他才察觉到自己这个问题到底有多可笑,上一世,端执肃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那一杯污名,便是最好的证明。
岁晏轻轻挥开端执肃放在他脖子上的手,转过身,声音有些微颤,道:“不必劳烦殿下了,我自己来。”
端执肃眉头皱了皱,正要说什么,一旁的门突然被轻轻敲了敲,海棠端着煎好的药,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岁晏飞快地收拾好了情绪,将腰封随意一系,胡乱抹了抹眼角。
行将那酸涩的情绪收回去的岁晏眸子还有些波光,他笑了笑,道:“没什……”
他没说话,突然觉得一股憋屈漫上心头,镶着银线的精美腰封被他捏出一条褶皱。
端执肃:“嗯?”
岁晏愣愣看着他,片刻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突然道:“若是……有一日,你必须要用我的性命换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你会……”
岁晏仰着头,嘴唇轻轻一抖。
端执肃无法,只好朝海棠道:“给你家少爷端点蜜饯点心来。”
海棠连声答应着就要去,岁晏却制止了他,将那药碗凑到唇边,一饮而尽,接着便捂住了嘴。
以前岁晏并没有一喝药就吐的毛病,端执肃一惊,连忙道:“怎么了?真的很苦?”
岁晏眼里有些波光,他强行将那令人发呕的药吞下,带着点哭音道:“嗯……很苦……苦死了,那个庸医是不是和我有仇?”
端执肃连忙给他拍后背,哭笑不得:“再苦也不至于流眼泪吧,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容易哭?
海棠道:“见过殿下——少爷,孟御医今日走之前又留个方子,让我们一定要盯着您喝下去,不能煎成药膳……”
岁晏胡乱应了一声,抖着手接过来那黑乎乎的药,只是脸上还是有些魂不守舍。
端执肃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走上前道:“忘归?”
岁晏微微抬头看他。
端执肃想要问的话不知为何说不出来了,只好哄道:“先喝药吧,喝完我们进宫,乖,不苦的。”
“……换吗?”
年少的岁晏终日都是插科打诨的不正经模样,这还是端执肃头一回看到他这般认真,他想了想,也同样认真道:“不会。”
岁晏猛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是吗?”
端执肃道:“那是自然。”
岁晏心想:“那如果这样极其重要的东西是皇位呢,你还会这般斩钉截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