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殷无书是把熬好药拎进屋装瓶去,结果在西屋转圈也没看到他人,装药瓷瓶却已经满,封口搁在木柜上。倒是后头屋子里隐约传来点儿水声。
谢白有些纳闷,便把酒搁在桌上,转身沿着短廊去后面。
结果他推屋门就后悔,屋子里满是氤氲水汽,还有两声啾啾鸟鸣从丛青竹里传出来。
对,没错,有青竹有鸟鸣。
因为殷无书这个尽作妖又搞个移花接木阵,把亭谷那个他格外偏爱温泉给移过来。为什不直接去亭谷泡温泉呢?因为殷无书嫌露天泡澡不够干净……
“老大你究竟是什成精,到底几颗心?”立冬脸哔狗模样。
“天阳之气。”殷无书看都没看他,懒洋洋地道。
立冬特别想说“觉得是王八之气才对”,但是又没那个胆子,于是又千辛万苦地憋回去,加上目睹殷无书花式挖心缘故,脸都憋得发青。
“到底多少心”这个问题早在百来年前谢白就问过殷无书。
那时候时值仲春,白昼初长,过酉时天才彻底黑下来。谢白去娄衔月酒肆帮殷无书买酒,结果被娄衔月捉住硬是听她扯好段街头巷尾家长里短,听得谢白脸都瘫。
他还装模作样地在对着门地方临时架个屏风,但是这屏风估计是他随手点,根本没放对位置,光挡半丛青竹没遮人,有个鬼用。
“个时辰未见,你长进不小啊谢姓少年,还会偷看人洗澡,果然要离娄衔月远点。”
等他回到自家院子里时候,原本坐在树下支着头炼药殷无书已经没踪影。只剩用完药炉子还在那里袅袅散着几缕残烟。
那药是替谢白炼。谢白来历特殊,跟普通人不大样。虽然因为当初百鬼养尸阵活过来,但是身体底子很差。每隔阵子总会出现发寒发冷,手脚莫名有淤血,周身骨关节刺痛情况。殷无书说那其实是他在长身体原因。
这症状谢白小时候犯得密集些,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痛,冷得嘴唇都紫。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说,只会在殷无书坐下时候,跟猫崽子样,闷不啃声爬到他怀里窝着。七八岁后,他就不爬,每次都自己闷着硬抗。殷无书就是那时候找到点方子,开始给他炼药。每次熬上天夜,满满瓷瓶,够他用小半年。
这会儿谢白已经十九,这种症状发作得也越来越少,药用得也慢。殷无书估摸着再熬大瓷瓶就差不多,于是在院子里炼整个日夜。
谢白目光在药炉子上扫而过,便径直拎着酒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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