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慢慢抬起了头,望向那太监。
所有跪着的人都抬起了头望向那太监。
那太监又拿捏着声调:“有旨意,勾决海瑞的旨意由黄公公送达。”
太监们久居大内,都有一个共同的德性,没有故事都能编出故事来耸人听闻,今天这出“皇上不杀忠良”的故事偏让这个太监扮上了“刀下留人”的先行官,一路上那匹马被他抽得尾巴都直了,到了这里犹自想着这出戏这一辈子且有的说了,因此进来传旨时一直都在角色之中,一会儿说海瑞被勾决了,一会儿又说没有带来勾朱,为的也就是将来说起的时候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可朱七他们不明白,都被他绕得愣跪在那里,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
那太监戏演到这会儿,见七爷他们还跪在面前,人人惊愕,才猛地想起七爷们可是得罪不得的,终于从角色中出来了,向朱七示了个眼色:“七
马蹄声在大门外停住了,紧接着那个奉命提前来传旨的太监满头大汗高昂着头大步走了进来。
朱七、齐大柱和所有行刑锦衣卫的目光都开始露出了绝望,望向那个大步走来的太监。
“有旨意。”那太监走到朱七等人面前,这一声拉得好长。
朱七带头跪了下去。
那太监偏不立刻传旨,过了好一阵子才拿捏着声调:“海瑞已经勾决,午时三刻行刑。”
住了午时一刻的刻纹。
齐大柱还是跪在梧桐树下的香案前,朱七和其他行刑的锦衣卫则都远远地站在不挡太阳的日晷一边,所有的目光都望着日晷,焦急,紧张,又都透着侥幸和希望。
“过了午时一刻了!”一个行刑的锦衣卫站在朱七身后轻声呼道。
朱七的眼依然紧紧地盯着日晷,没有接言。
“是不是皇上赦了海瑞?”另一个行刑的锦衣卫紧接着低声说道。
朱七跪在那里不动了,其他的人都跪在那里愣住了。
仍然跪在香案前的齐大柱将一只手慢慢伸进了衣襟里,他的手握住了一把短剑的剑柄。
“领旨。”朱七跪在那里沉重地吐出了这两个字,两只手掌并着向那太监伸了上去。
那太监:“有旨意,我这里没有旨意。”
这是什么意思?
朱七举了一下那只蒲扇大的手掌,示意他们闭嘴。
一直跪着的齐大柱也慢慢抬起了头,回头望向日晷这边,眼中也闪出了希望。
都静默着,这时梧桐树上部的密叶中秋蝉偏突然鸣了起来,特别响亮,特别刺耳。
朱七的耳朵动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望向了大门。
其他人跟着也听到了,是从院墙外急速驰来的马蹄声,所有的目光又都紧张地望向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