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人是早晚要死的生物,但这种“知道”不过是一种观念。渡边淳一曾做过医生,对于死亡的“不可逆性”和“不可预知性”,不是通过观念,而是通过亲身感受了解的。说一句不会让人误解
却展现出一个全新的恐怖世界。这些作品让我产生感动,如同阅读海明威等人的作品。
他的小说表达直白,可以举例说明,那就是他的小说被推上荧屏后,总能获得成功——剧本和演员表演自然功不可没,但根本上还是因为他的表达直白清楚,激发出剧作家和演员的创作欲望。从这点而言,他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视觉型作家。在这部作品中,他那超凡脱俗的洞察力随处可见。
和服与腰带挂在床头,长长的腰带与和服的下摆拖在地上。在腰带的前面,扔着和服外套和手提包。现在,盖在有己子身上的只剩下贴身内衣。在黄昏暗淡的微光里,这是有己子好不容易才守住的最后一道防线。有己子就这样被久坂紧紧抱在怀里。
这段描写非常精彩,目光敏锐。
但是,我无法抑制心中的不安,这段男欢女爱的场景似乎缺少了什么。和其他作家描写床事不同,这段表达并没让人产生情欲之念。读者并没和置身情欲的主人公合二为一,而是和凝视这一场景的作家合二为一。这种洞察力究竟源于渡边淳一的冷静,还是源于他与生俱来的高品位?我觉得这其中蕴含着渡边淳一文学的私密。
渡边淳一的冷静和直白究竟源于何处?医学吗?或许有这层原因,当今的许多评论家也这么说,但我要否定这点。这和主题、独到的题材等不在一个维度。
在他登上文坛的代表作《死化妆》中,儿子为母亲手术,亲自执刀,挑战肿瘤,随后被家人团团围住。这段文字有点长,但我还是想引用一下:
他们希望得到简洁明了的回答。“死”“活”“康复”“失败”,用哪个词才能准确表达出妈妈手术的结果呢?我最确信的回答就是“24小时内,妈妈将离开人世”。我想大声说出来,但又为何不得不保持沉默呢?最后,我暧昧地回答了一句,“人命难测”。于是,众人断了追问下去的念头,坐到椅子和床边上,焦急不安地等待妈妈苏醒过来。
在亲戚们看来,我常常是一个死神,我一出现就会散发出死亡气味,他们会产生不祥之感。
这段话用平静的语调描述出一个触及“死神”之人的孤独。只有自己知道母亲必死无疑。就算周围人有期待、希望,但“死神”真实存亡,“我”已然看到这点。回到亲戚面前的“我”已经和他们不同,俨然不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