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各自就座。嬴政笑意倏忽消失,叩着书案道:“近日原当谋划长远大计,不期郑国之事意
老夫更负族人。负异国,负国,负族人,老夫何颜立于天下?若秦王为老夫斡旋,再使秦韩两国兵戎相见,老夫岂非罪上加罪?老夫生痴迷治水,入秦之前,毕生未能亲领民力完成宗治水大业。幸得秦王胸襟似海,容得老夫以间人之身亲统河渠,并亲自冠名郑国渠,使老夫渠成而业竟,老夫终生无憾矣!老夫离秦回韩,领死谢罪以救族人,心安之至,无怨无悔,唯乞秦王允准,老夫永志不忘!”
“老令……”嬴政眼眶溢满泪水。
李斯心下猛然跳——秦王要放郑国走?!
嬴政长吁声:“老令初醒,体子虚弱,且先静养几日可否?”
“秦王,老夫行将就木,不求静养,唯求尽速回韩。”
“好!旬日为期,嬴政亲送老令回韩!”
“老夫……谢过秦王。”眼见李斯目光示意,郑国终于没有再说。
嬴政大步赳赳地走。李斯郑国送到廊下,亲眼看见嬴政在门厅唤过少年将军蒙毅叮嘱阵,王车才辚辚出官邸。郑国皱着眉头,埋怨李斯不该说出约法三章事。李斯却说,你老哥哥当真糊涂也,韩国如此没有担待,韩王又如此歹毒,李斯不说还算人?郑国苦笑摇头,再不说话。李斯时把不准秦王决断,觉得如此送郑国回韩,分明便是害郑国害郑氏族。心下老大过意不去,李斯便没有急着离开。李斯知道郑国不善打理,二话不说开始铺排:先唤来侍女,吩咐庖厨治膳,不要夏日生冷,只要热腾腾秦地炖肥羊与兰陵老酒;再吩咐住府老太医小徒煎药,到时刻便送来,他亲自敦促郑国服药;而后又亲自将冰墙与寝室诸般物事检视遍,该撤则撤该换则换,直到合乎李斯所熟悉郑国喜好为止。李斯按捺着重重心事,直留在这座大田令官邸陪着郑国吃饭、服药、说话,直到暮色降临,郑国老眼矇眬地被侍女扶上卧榻。
便在此时,少年将军蒙毅快步走来,说秦王急召李斯议事。
李斯赶到王城书房,蒙恬、王绾与个厚重威猛将军已经在座。李斯向厚重威猛将军看眼,不期正与将军向他瞄来炯炯目光相遇,心下动正要说话,却见秦王恍然拍案起身笑道:“对也!两大员还没见过。来,认认,这位客卿李斯,这位前将军王翦。”李斯庄重谦恭地拱手作礼:“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王翦赳赳拱手:“先生总揽河渠,富国富民,富频阳。王翦景仰先生,后当就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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